小白糖

前文列表

（106）

飞机在平缓地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之后稳稳停住。谢莹安然地坐着，直到开始播放通知之后才打开手机，取下行李。这不是她第一次来H市，但却是第一次在没有领导带的情况下单独过来见客户。会面定在下周一，她周日过来，也是为了偷半天空在H市逛逛。但是去哪里她还没想好，半天不值得做功课，西湖灵隐龙井山没什么意思，湿地下午去会不会太热？

她拖着小箱子下机，刚出舱门便被从各处缝隙中挤压过来的气流蒸了一下。

五月底，南北方的气温差不了多少，但是南方的湿气更密不透风，像是走在汗雨里，呼吸都不舒服。

要么还是在床上躺一下午吧，或者找地方去看场电影。谢莹跟着稀稀落落的人流走，漫无目的地盘算着。她的眼神无意识地四处流散，却突然凝固在前方不远处一个较高的地方，在那里定了两秒钟，随即，她深吸一口气，瞳孔急速地扩张了一下。

那是一块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屏幕上是一张静止的广告画面。八个醒目的大字，“英雄归来，王者新生”。许多用以说明和标识信息的她无暇观看的小字后面，是一张她分外熟悉的、英俊而意气风发的脸。

她不会把这张脸认成另外一个人，因为广告上当然不会遗漏他的名字：“代言人——兴欣战队 叶修”。

谢莹站在那块广告屏下面，仰着头，因为姿势的问题而自然显出张着嘴的傻乎乎的表情，把那块屏幕上的所有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荣耀联赛她当然听说过，刷微博时这话题偶尔会出现在热搜框上，但是她从不点进去看，因为她不玩任何游戏。她的社交圈子里也很少有人讨论这个话题，顶多就是作为风投的某个方向粗略地提一下。这个人出现在这个领域里，以及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地方，对于谢莹的世界观都是一次毁灭性的破坏。

她参加高考时的大脑可能都运转得没像现在这么快过：叶修原来是干这个的？所以叶秋会那样那样说他，所以他和他家人原来是这样？所以他是个明星？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啊！！！

直到坐上出租车的时候谢莹还在纳闷。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好像是前年还是大前年的时候，有一天她在叶秋家里，叶修突然回来，然后叶秋立刻拉着她开始秀恩爱。那时候叶修的爸爸好像还很生气的样子，叶修安抚了他好一会儿。这是人家的家事，谢莹自觉没听，但她确实隐约听到类似于“比赛”“战队”之类的名词。她不是那种八卦的人，所以那天过去之后她并没有细想，毕竟现在手游和网游发展到这种地步，一天几百个战队组起来几百个战队垮掉，如果叶修真是个非常厉害的、能混出什么名堂的人，他家人也不会是这个态度吧？叶秋肯定也早就炫耀地跟她提了吧？但是就叶秋对他哥哥的描述，只是“在外地工作，人不怎么样”这么简简单单两句话而已。这个广告位是什么价格啊，还不是轮播的那种，原来这个人这么厉害吗！

谢莹依然保持着那种无比惊诧的心情——莫如说这种心情让她有点小兴奋，像是平淡无奇的生活里突然刮中一张十万块的彩票一样——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叶修”相关的信息。

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她面前打开了。谢莹一边看一边摇头，其实这些信息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对于她而言却是这么大的一块盲区。

不过她看着看着，也大概明白了一些：以前自己对叶修闻所未闻，是因为之前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露过面。而且叶修担任队长的这个兴欣战队是H市本地的战队，所以这样的广告会出现在H市的机场，但是在B市、S市等地的机场、高铁站她还没有见过。而且这个兴欣战队的成绩……好像也不是很优秀的样子，在他们打的这个比赛中只是第五，还是跟一个叫雷霆的并列第五。对于谢莹这种不关注竞技体育的人来说，不是前三，甚至不是冠军，都不算厉害。

不过是不是冠军并不重要，谢莹干脆地关闭了搜索页面，开始搜另外一个题目，“叶修是不是荣耀选手里长得最帅的”。

半个小时之后，谢莹到了酒店，她摸着下巴，满足地下车。其实这一路上她还见过不少叶修和兴欣战队的室外广告，很是惊诧于这个战队在H市本地的影响力。不过她关注的问题也有了答案，当然有很多跟她兴趣点一样的人对叶修的同行们做了盘点，还放了照片。公认是一个S市的小鲜肉比较帅，但是谢莹一看就笑了，这不行，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没见过叶修本人。她见到叶修的时候，叶修可是风尘仆仆，一点儿造型都没做过，但即使这样，都不在发型仪表永远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叶秋之下。

谢莹办了入住，进房间稍微休整了一下，冲澡，换了套轻便点的衣服。她打开电脑，又把叶修和兴欣战队的信息大略地查看了一遍，突然就闪出了一个想法。上一场比赛好像刚刚打完，周日应该是他们的休息日。反正她在H市举目无亲，她有时间，叶修应该也有时间，那么……？

查资料的时候，谢莹就已经了解到了兴欣网吧的神奇故事，也顺带查到了兴欣战队暨网吧的所在地。她倒是也想过要不要先打个电话比较好，但是她没有叶修的电话，打去网吧前台的话，按照她的了解，应该和战队是两个系统，直接因为私人事务联系战队，对叶修也不太好。通过叶秋要电话？这不是一个好主意，据她的了解，叶秋应该不希望她和叶修接触太多，免得产生感情，而在他父母面前穿帮。

而且说到叶秋，谢莹也有点怨念。可能是两个人都工作太忙的关系，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见过面了。叶秋跟程昀倒是见了几次，甚至开始跟家人接触，过后叶秋简单地跟她提了提，作为对介绍人的感谢。她和叶秋“分手”之后，她还收到过叶母发来的信息，感谢她这些年对叶秋的陪伴，让她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困难可以对阿姨讲之类的。说实话，谢莹真有一种跟相恋多年的真爱分手的心痛感，这样的人品和这样的家庭，不知道便宜了哪个混蛋。但是她又迅速释然，毕竟并不会真的有人被便宜到，如果叶秋打算一直采取这种形式的话。

所以谢莹在心里衡量了几轮，最后还是决定什么招呼都不打，直接找上门去。如果白跑一趟，就拍几张网吧照片当是观光，顺便感受自己完全不了解的这个领域。她行动力超强地关了电脑，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谢莹在心里设想了很多兴欣网吧宏伟气派的样子，真到地方了，她却有点失望。就是一个极其正常的网吧，倒是干净漂亮，规模也很大，但再怎么讲，终究是个网吧而已。她推门进去，环视一圈，倒是能看出很多跟战队有关的装修，醒目的战队LOGO，墙上都是队员们的照片，还有他们操作的那些奇形怪状的角色。谢莹踌躇一下，走到前台，对低头忙碌的收银小妹微笑着说：“您好，请问，如果我要找兴欣战队的叶修，可不可以通过您来联系？”

那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

谢莹感觉被这个眼神侮辱了。

收银小妹又低下头，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抱歉，这里是网吧。”

谢莹心里有点火，但是有求于人，当然要礼貌：“哦，那请问战队的前台在哪里，你知道吗？”

小妹只是盯着屏幕，淡淡地说：“战队没有前台。”

身为资深社会人，谢莹有一百种方法来反驳这句话，但是她还是把自己讲理的本能抑制住了。她想了想，改了个说法：“您好，我是叶修的朋友，他跟我认识的。能不能请您帮我联系一下？提我的名字就好，他知道的。”

小妹抬起眼睛，嘲笑似的望着她：“你要是认识他的话，直接联系他，让他下来接你不就行了？”

谢莹有点窘：“我真的认识他，但是上次太匆忙了，没来得及留他手机号码。”

“你们不是朋友吗？不留手机号码也算是朋友？”小妹疑惑。

谢莹无话可说，她用一秒钟想了想通过叶秋要手机号的可能性，决定还是回来低头做人：“是真没来得及，但是我和他关系很好的，是非常熟的人。帮帮忙嘛，美女。”

小妹望着她笑，这一回语气里是货真价实的嘲讽：“你们都这么熟了，你还不知道他没有手机啊？”

居然被这个女人套路了！谢莹大怒。还没等她想出什么话来，小妹那边的嘲讽倒是跟进了：“一天三百个私生到我这来要见叶修，我每个都替你们传话吗？那他还训不训练了，我们网吧还营不营业了？要见真人去看比赛啊，去网游里加工会啊，来前台蹲人算什么本事啊？能不能别搞脑残粉这一套，省下点精力来去外地多跟几场客场比赛不好吗？一天天的烦死人了！”

谢莹急速压制了一下怒火，网吧的前台柜子是玻璃的，砸碎了容易扎着自己。她深呼吸一口，冷冷地说：“不好意思，帮我叫一下你们老板，我要投诉你。”

“不好意思，”小妹反唇相讥，“只有客户可以投诉我，请问你要上机吗？每小时十元，包夜三十。无烟区没位置了，只有吸烟区可以。女士把身份证给我。”

谢莹掏出身份证，摔在桌面上。这当儿已经有人听到她俩的争吵，叫了人来，小妹正在低头噼里啪啦地输谢莹的身份证号，一个跟谢莹年龄差不多大、气质却要沉稳一些的女人走了过来，说：“出什么事了？”

谢莹认识她，刚刚还看过她的照片，是这个战队和网吧的老板，名字很怪，所以她记住了，叫陈果。她赶快对陈果点点头，发动毕生智慧，说了一句在她看来可能是最有效的话：“您好，我是叶修弟弟的女朋友。”

前女友。而且还不是真的。不过这都没必要说，谢莹心想。

陈果显然听得愣住了，定定地看了谢莹几秒，说：“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叶秋啊。”谢莹尽可能做出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她倒是清楚这个小八卦，叶修早年打比赛时借用了叶秋的名义，这是她刚刚查资料时看到的。怪不得他那么多年都不出面，否则两个人的身份真的要互换了。

陈果还是上上下下看了她几眼，不可置信的样子：“叶秋都有女朋友了？怎么没听叶修提起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对谢莹伸出手，“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谢莹对她笑笑，语气尽可能纯良，“我来H市出差，替叶秋来探望他一下。”

“哦哦，”陈果一脸释然，想了想，“那你先跟我来吧，我帮你去叫他。”

谢莹扬眉吐气地收回自己身份证，跟在陈果后面上了楼。她才发现网吧和战队虽然在同一幢建筑里，但却是隔开的，中间做了比较严密的隔离措施，防脑残粉是绰绰有余了。陈果把她带到一个宽敞的会客室里，给她拿了瓶冰镇绿茶：“你先坐，稍等。”

谢莹对她笑笑，安心落座。她这才看到绿茶瓶子上印的都是兴欣战队的LOGO，转过来，还有叶修的照片。傻了吧唧的。谢莹笑着擦掉叶修脸上的水珠，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突然想起来，陈果是战队老板？她亲自接待她？那这么大个俱乐部也是她的吗？还是背后另外有投资者？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叶修推开门进来了。这一次陈果没有陪同。叶修见了她，倒是也不意外，只是轻轻对她点一点头，却环顾了四周一下，好像这空荡荡的房间里还能藏得下第二个人似的。

“你自己吗？”叶修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是啊，我自己，”谢莹好笑地说，“来H市出差嘛，正好来看看你。好久不见。”

她站起身，朝叶修伸出手。两个人礼貌地握一握手，又迅速分开。叶修望着她，依然是有点疑惑的样子：“叶秋没来？”

“他跟我又不是一个公司的。”谢莹笑着坐回去。

叶修这才像终于确认了似的，“哦”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来：“那你自己能找到这里，也不容易啊。地址是叶秋告诉你的？”

“这简单，我自己不会查啊。”谢莹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话题没办法从叶秋身上转开了，立刻轻咳一声，“那个，我和叶秋分手了。”

叶修伸手取了瓶白水，拧开喝了一口：“你们不是本来也没在一起么？”

谢莹被噎了一下。做戏做惯了，就连她自己也很适应这个身份，也觉得叶秋的家人会理所应当地适应，没想到他哥哥这么不给面子：“嗯，至少名义上在一起过嘛。现在名义上也不在一起了。”

“为什么？终于要去追求真实的生活了吗？”叶修笑着，抽了根烟出来，示意她一下，“可以吗？”

“不可以。”谢莹干脆地说。

“我的地盘，我说了算。”叶修说着，把烟叼进嘴里，但是没有点燃。呆呆地思考了几秒之后他似乎意识到这样很傻，就无趣地把烟收回来，放在手指上摆弄。

谢莹含笑围观了这个过程：“嗯……不是我，是他。”

叶修的动作停滞了一秒钟，然后他抬头望着她：“他怎么了？”

跟叶修聊叶秋的八卦本来也不是谢莹的本意，她的打算是跟叶修寒暄几句，聊些她所不知道的叶修的事，最好还能蹭顿晚饭。但是谈到叶秋她也没什么可避讳的，该知道的那些叶修已经知道，叶秋不想让叶修知道的，也休想从她这里卖出去。叶秋所追求的那个形式的真相，至少在她这里，永远不可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这是朋友的本分。所以谢莹只是简单地想了一下，立刻很痛快地说：“他跟我提了分手。因为他打算正经谈恋爱了，以结婚为目的的那种。”

叶修定定地看着她，那眼神很奇怪，谢莹说不清楚那是怎样一种目光。她极力辨别，努力思考，才意识到那是一种审视的眼神，他在判断她有没有说谎。

谢莹耸耸肩：“是真的。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啊？”

叶修把那根烟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摆正，然后他看着谢莹：“当初误以为你和他在一起，我暗示过你很多次，你知道吧？”

谢莹点头。叶修今天很怪，她想……不，不是因为她看他有明星滤镜的原因。其实对于她这种不关注电竞的人来说，叶修身上的那些光环就像是遥远的陌生人的故事，她新鲜几分钟也就算了，留存在她心里的，还是那天夜里她接触到的那个叶修，温柔又正直，让人不自觉地就想亲近。但今天的叶修也不是这样。倒不是说不友好或者什么，只是给她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他在跟她说话，但是他并没有真的把心放在她身上，从他踏进这房间的第一秒钟起就没有。

“那么，”谢莹回过神来，看到叶修正在直直地望着他，目光毫不掩饰，是一种清醒的质疑，“他现在对你说他想要谈恋爱结婚，你相信了？”

叶修的问题都很难应付，谢莹有点头大。不知为何，谢莹总有种不太敢在他面前撒谎，很容易就被一下戳穿的危险感。但是问题架在这里了，她总不能不回答，那么，淡定一点回应总比慌乱没有底气的回应更好些。她思忖一下，说：“嗯，她女朋友是我介绍的，我同学的朋友。”

叶修真的不对劲，谢莹再一次确定。但是她大概能揣测出他这个反应的原因，这或许是一个知道部分真相的正常人的反应，他不相信他的弟弟，他以为叶秋在骗婚。

叶修看上去很平静，毫无破绽，但谢莹能发现并不是这样。他的神情不自然，面色微微苍白，看似波澜不惊的眼神里深埋着微不可察的吃惊和犹疑。谢莹有点不忍看到叶修因为叶秋没有犯下的罪过而自己受良心的折磨，她思考了一下，补充几句：“我这几年一直在叶秋身边，他是怎样一个人，我想我是有发言权的。……我能确定，叶秋不是完全不能喜欢女孩子。如果他决定了一个方向，那么他一定会做到，并且在这过程中不会对不起任何人。你是他哥哥，应该相信他的人格。”

叶修点了点头，依然盯着她：“如果你确定叶秋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你自己不和他在一起？”

谢莹这才惊觉叶修看她的目光里也有着责备的意思。难道他是觉得她自己不肯趟叶秋的浑水，反而把朋友推进火坑里？谢莹一刹那简直觉得百口莫辩。真的多说多错，主要是，她根本没想到叶修会在这个问题上这么较真。也是，如果他是个没什么道德感的人，现在可能也不会在这个网吧里打比赛，谢莹两个小时之前已经了解过这个故事了。

沉住气，你毕竟不是真的坏人，叶秋也不是。这个事情里没有受害者。

谢莹暗自想了一会儿，抬起头，迎着叶修质疑的目光看回去：“我跟叶秋当了这么多年朋友，彼此知道太多秘密，已经没办法往恋人的身份转换了。否则的话，结了婚也都是地雷，说不定哪天就爆一个。如果不是这样，拼了命我也要和叶秋结婚，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我把他介绍给朋友，是因为叶秋跟我保证，他自己已经厌倦了原来的生活方式，他想要正经过日子，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我朋友也很清楚自己的择偶需求，她清楚自己在婚姻里要的是什么，她能给叶秋什么，叶秋能给她什么。你不要把我和叶秋想得太坏，这个世界上有道德底线的人不止你一个。”

叶修像是凝固了一样，静在那里，看了谢莹很久很久。谢莹毫不逃避地对视回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叶修的身体松弛了一些，他调整了一下位置，低声说：“你说得对。……如果他想，他的确可以做到。”

他的声音却丝毫听不出放松的意思，只是一种不含感情色彩的冷淡。那种冷淡甚至显得分外遥远，像是说这句话的人都退去了很远很远无法触及的地方一样。

谢莹觉得自己今天来错了。她本来是找叶修开心的，结果话题不知怎么就到了这么沉重的一个方向。而且她隐隐觉得自己也不太对，如果叶秋打算结婚的话，是不是他自己来跟叶修提会好一些？但如果叶修再冷冷地指责他几句，说不定叶秋更容易受伤害，还是自己以外人立场来劝更有说服力一点。谢莹喝了口水，转移话题：“不说他啦。——我都不知道你是职业选手，今天在机场看到你的广告才第一次发现。好厉害啊！”

叶修这才活络了一点，像是整个人也渐渐恢复正常了似的：“之前没有听说过荣耀？”

“没有关注过，”谢莹解释，“游戏盲。”

“有时间的话可以了解下，看不懂比赛的话，可以先从网游里玩起。很好玩的，慢慢就学会了。”叶修笑。

还是不行，谢莹暗想。叶修现在对她倒是足够友善，跟那天晚上的差不多；可是她明显能感觉到他心情还是被影响了，他不快乐。那天晚上的叶修，被他父亲骂得灰头土脸，但整个人都很轻松，很舒展，而不是现在这种看似随意地跟她聊着天，但全部心思都完全在另一个地方的样子。叶修心里有事情。他还在介意什么？

她没时间多想，只求快速开启新话题：“那个就算了，我现在忙成狗，连看个电影的时间都很难抽出来。但是有空我一定会看你的比赛的！还有多少场？”

“对游戏完全不懂的话很难获得乐趣，不过感受一下也好，”叶修说，“常规赛马上结束，下周就是最后一场了。然后是季后赛，八支队伍打，淘汰制，最后决出冠军。也就打一个多月。”

“啊，”谢莹隐约记起她看的资讯里有类似的名词，“你们也会打季后赛吗？”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能进。”叶修笑笑。

“肯定能进的。”谢莹不假思索地说。

她等着叶修反问一句“为什么”，这样她就可以说“因为你是叶秋的哥哥”，或者“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帅的人之一”，但是叶修只是点点头，没有接话。谢莹顿觉无趣。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把叶秋禁止的那个问题提了出来：“有女朋友了吗？”

叶修像是完全没预料到她会说这个一样，微微一怔，随即望着她笑笑，摇摇头。谢莹立刻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但是没等她开口，叶修就补充道：“我答应过叶秋，不会考虑你。”

谢莹有被整个行业封杀了的郁闷感。

谢莹终究还是没能等到那顿晚饭。他们又聊了几句，便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毫无礼貌地推开门进来，一脸焦躁地问叶修怎么还没好，有新方案要跟他聊。叶修安抚了那个家伙一句，让他先离开，随即又问谢莹晚上怎么打算，要不要请她在附近吃个饭。谢莹看了看时间，离晚上还有好久，另外她也实在不敢保证，如果叶修再问她关于叶秋的事情，她会不会泄露出点什么来，于是很爽快地拒绝了。叶修没有跟她多客气。

叶修送她到楼梯口，嘱咐谢莹一句注意安全，他就不送她下楼了。两个人又握握手，谢莹还很体贴地祝叶修季后赛顺利。就在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叶修突然又开口了：“对了，你来H市的事情，叶秋知道吗？”

谢莹疑惑地停住，想了想，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诚实回答：“他不知道，我也是看到那个广告牌，才突然想来找你玩的。”

叶修笑笑：“那就好。”

谢莹又思考片刻，补充道：“其实我最近跟叶秋没什么联系了。他既然打算正经谈恋爱结婚，那我肯定也要避嫌，不能隔三差五找他，虽然我是介绍人，但跟他关系太好的话，他家那位也会介意的。都快一个月没见啦。”

叶修一瞬间有点迷惑，但是立刻回过味来，点点头：“这样也好。”

谢莹微笑起来，朝叶修摆摆手：“那你回去吧。今天打扰你了，真不好意思。季后赛我会看的，要加油！”

叶修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把烟掏了出来，将点未点的样子，闻言也挥了挥手，表情已经恢复到了初见她时的平静：“会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