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叶]共犯（下）
（17）
第二天早上，叶修跟王杰希的家人一起吃了早饭。让王杰希感觉微妙的是，在自己父母面前的叶修非常乖，嘴很甜，即使身为客人，眼力见也是一等一的，哪怕是摆筷子、递小菜这样的细节，也做得干脆、妥帖、自然。
王杰希不由得想起叶修小的时候，吃完糕点又舔干净自己手指的样子。他从没见过这么陌生的叶修，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又觉得有点受用。
叶修没隐瞒自己在他这里借住的原因。在父亲问起的时候，王杰希还在心里思考要不要随便编个理由过去，叶修已经平静地几句话交代了来龙去脉，然后乖顺地接受了父母的劝导和教育。上午王杰希开车送叶修去机场的时候又提了一次这件事：“我没想到……”
“什么？”叶修坐在副驾驶上，正在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大年初二的B市，人流车流相较以往都稀疏了很多，城市的气质显得更加整肃庄严，这情景，H市看不到，走遍世界的任何一个城市都不可能看到。他转过头来，看着王杰希。
“没想到你会跟我爸妈说。”王杰希说。
叶修笑了笑：“没必要刻意隐瞒的事，就尽量不隐瞒。”
王杰希点点头，叶修的自觉让他挺开心。但他跟叶修思考问题的出发点不一样，在他看来，这不是是否有必要隐瞒的事，而是迟早不能隐瞒的事。将来他父母还会需要接受更多关于叶修的事情，以欺瞒和敷衍为开头的关系终归不太好。
但是这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
确立了目标是一方面，是不是真正为它去努力则是另外一回事。这一年，微草的成绩进步明显，王杰希牺牲自己个人风格、转以配合全队节奏的打法终于见了成效。虽然最后还是与总决赛失之交臂，可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支队伍被磨砺得越来越优秀和强悍，是否终将得到冠军姑且不论，但它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个冠军队的素质。这一年嘉世的连冠被霸图中止。韩文清带着霸图的队员走出比赛场的时候，王杰希把目光遥遥投向另一端嘉世的队伍，而叶修不在里面。无论胜利或者失败，在荣誉的表象面前，他总是缺席的。
在舆论的解读中，这是嘉世王朝的终结，也是叶秋神话的终结。可在王杰希看来并非如此——他从不认为有什么真正的神话，那无非是实力与运气的双重作用，而叶修的实力曾经太强悍，让运气这因素在他面前显得微不足道起来，让嘉世的夺冠看上去像是一个必然。叶修没有退步，但他们也一直在变强。王杰希面色平静地站起身，随着人流走出赛场。而不断变强的人里面，也有他自己，有着他在微草的所有队友。
他相信夺冠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在真正向所有人、向叶修也向自己证明他的实力之前，王杰希并不打算去推动和叶修的关系。这甚至无关自尊和骄傲，只是他的本能。在赛场上都无法征服他的话，又何谈现实里的征服，这想法接近偏激，但在他的意识里已经成为根深蒂固的坚持。
这想法王杰希没和人说过，但在两个人都退役之后的某次旅行中，聊天的时候他提起了一次，也仅仅这一次。话头还是叶修引起来的：“我一度怀疑自己做错了事，是不是带坏了一个直男。”
当时他们还在床上，王杰希侧躺着，而叶修靠在床头，一手托着烟灰缸，一手夹着烟。叶修很少主动和王杰希提起自己的想法，因此他无论说什么王杰希都爱听。他看着叶修，说：“为什么？”
叶修弹弹烟灰，笑一笑：“你的反应太奇怪。”那个春节过后他们几乎没有私下里的联系，即使QQ上聊两句天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比赛交流。“我想过，是不是那时候你骑虎难下，就……后来又觉得看你当时那劲儿，也不像啊。我还想要不要安慰你一下，让你别有心理负担，又觉得，我要是让你知道了我有这么好，你真有负担了怎么办？”
王杰希无语了片刻，才说：“你对你自己评价还真高。”
“我这人一贯实事求是。”叶修很谦虚。
王杰希朝叶修的方向凑了凑，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腰，闭上眼睛：“不是。那时是想，我得先带微草拿了冠军，才能开始追你。”
叶修沉默了一会儿，吸了几口烟，才笑道：“我给你的童年阴影这么深啊？”
王杰希的指尖顺着叶修的腰线来回流连：“跟那些都没关系，个人坚持罢了。或者说本能？男人的本能。”
在爱慕的对象面前证明自己的强悍，这是多少万年以来自然演进而成的雄性本能。在人类社会化的过程中，它已经被很多人逐渐遗忘，同时也依然刻写在很多人的骨子里。不过叶修从没意识到这点过，他就是强悍本身，无需证明。他掐灭了烟，温柔地揉揉他的头发：“挺好。但你这逻辑不对啊，你们微草第五赛季就夺冠了吧？”
王杰希睁开眼：“嗯。那时又有了新的想法。”
叶修的好奇心上来了：“什么？”
（18）
等到王杰希终于意识到“他可以战胜叶修”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带着微草战胜了嘉世和叶修，不少次。
大部分是在团队赛，也偶尔有几次是在个人赛和私下的切磋里。私下的PK里他们经常打得很随意，数量上去了，叶修就算赢面再大，也总有失手、疲劳或者状态很好但就是被王杰希压制着的时候。胜负无定数，这才是游戏永恒的乐趣。王杰希感觉更明显的是在团队赛。叶修的战术在他还在训练营的时候就仔细研究过，可战术本身和战术执行力是两回事。
“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这是叶修几年之前在QQ上接受某家报纸上采访时说过的话。它看上去普通甚至显得无用，然而真理，本身就是朴素到极致的，它甚至可以同样漠然地应用于说出它的人本身。王杰希早就明白，不管是战胜嘉世，还是战胜任何一支挡在微草夺冠道路之前的队伍，真正起到作用的还是微草的团队配合，是这支队伍作为一个整体焕发出来的力量。
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或者就在微草第一次夺冠之后，王杰希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他已经不能仅仅执着于在赛场上击败叶修，或者是任何人；嘉世，或者是任何队伍。无论个人赛还是团队赛的胜负，那都只是他作为一个队长和一位职业选手短暂职业生涯的一个侧面，即使它是最重要的侧面。胜利只是结果，而队伍才是根本。他要做的，是带出一支团结、严谨、勤奋，对于冠军的渴望与追逐永不停歇的队伍，即使有朝一日他退役，离开赛场，它依然可以生生不息地发展下去，将微草的名字与内核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在这个圈子呆久了，他见过辉煌也见过落魄，他记得许多如日中天的名字怎样一个个变得黯淡，甚至消失，而他想，他不会接受微草在他离开后的某一天也出现在这样的一串名单里。他要的不只是在其位而谋其政，他要在离开之前就为微草的将来做好长远的铺垫和打算，这根深蒂固的执念是林杰曾传递给他的，也是他准备留给高英杰的。
在这个执念面前，个人的胜负和荣誉都不再那么重要，更何况情爱。
他要完成的任务太重，在那之前，他不允许自己的判断和决策与任何感情因素产生关联。
训练累了，或者是看了太多视频、报告、记录的时候，王杰希偶尔会转移一下注意力，站起身来走走，翻翻闲书，泡杯茶，把玩一下手边的小东西：从没戴过的蜜蜡手串、粉丝送的玉雕白菜、摆在桌头的几个手办……王杰希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他给一叶之秋画上的胡须，心里已经平静如深潭。
（19）
王杰希没有想到叶修会以这种方式告别职业赛场。
他终于相信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就像八九年前这家伙不打一声招呼地消失，过了这么多年这一点竟然完全没有改善。他在宿舍里看到了叶修退役的新闻重播，与他一贯性格不符地出了半天神。
或许已经到了将他跟叶修在荣耀里的斗争盖棺论定的时刻，他想。然而让他疑惑的是，他真的彻底战胜了叶修，战胜了嘉世吗？在队伍层面上，微草的团队实力已经明显强于此时的嘉世，但如果队伍本身就羼杂了太多不属于荣耀的因素——王杰希想起上周的比赛录像，嘉世在团队赛里极其涣散的表现——如果这胜利是基于对手的失败和弱小，又如何能真正证明自身的强大？
王杰希关掉了早就开始播放广告的电视，转身回到电脑前。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叶修已经离开。
他登陆QQ，从联系人列表里拖出叶修，他的头像是黑的。王杰希不打算询问或者安慰他，他只打了寥寥几个字上去，有力地敲了一下回车。
王杰希：“等我退役。”
他皱起眉头，望着那四个字，再次把手放在了键盘上。
王杰希：“我的意思不是我会为了你退役，你可别误会。”
王杰希：“我是说过几年，我退役了，我会去找你。”
王杰希：“老实呆着，有事打我电话。”
王杰希：“别着急结婚。”
他支着额头，闭上眼睛想了一分钟，开始思考QQ能不能撤回消息的问题，至少让他把第一条撤回来。后来他发现这不是微博，也不是邮箱。他默默地关上QQ，打开比赛视频，准备转移一下注意力。
叶修一登上QQ就惊呆了。他从没看到过消息列表能够占满他整个屏幕宽度的画面。但是这难不倒他，他等了一会儿，等电脑从被消息卡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之后，迅速把鼠标移动到右下角，点了“全部忽略”。
（20）
“真不跟我一起下副本？职业选手也要偶尔享受一下网游的乐趣啊！想当年你多可爱，还记得你哭着求我带你开荒那个40人本么，叫什么来着……”叶修努力思考。
“是我带你。”王杰希冷冷地说，“我是团长！你只是我请的外援而已。”
“哦，”叶修的口气有点怅然，“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微草照例输完了一天的材料，队员和候补们都各自回房总结休息了，王杰希还留在训练室里。自从那天做了去拜访叶修宿舍的梦，每次在游戏里见到叶修的时候，他总是想找机会问问他的生活状况，没什么私情在里面，仅仅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关心。但总没时间，也没心情，他的注意力永远会不自觉地集中在微草队员的表现上，等到真正把自家的问题讨论出个结果，叶修早撒着欢儿不知道跑哪升级去了。这天叶修难得地旁听了一下王杰希的点评，顺带着友情点评了几句，按照他的说法，是“材料的赠品”。
叶修在竞技场外又跟王杰希小打了一次，补满血蓝，拎起千机伞就往外走。王杰希左右无事，操纵着人物跟在他后面。
“你很闲啊？”君莫笑转过头来看他。
王杰希想问那天的留言他看到了没有，又突然想到，叶修绝口不提这件事，或许就是觉得还不想回应他，或许还没到回应他的时候。这样正好，就算他回应了，事实上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他依然还在这个圈子里奋斗，而叶修要更辛苦一点，他在朝着这个圈子奋斗。叶修看他不说话，突然笑了：“你说你这算不算是一种奇怪的心态。”
王杰希拧起眉毛：“什么？”
“你看，”叶修举起千机伞，几发连射，轻松地引了一拨小怪过来：“你小时候被我虐还不够，还要让这些孩子们都经历一遍你经历过的事情。你真不怕他们阴影啊？我怎么觉得你还在我阴影里呢。这么多年，出来了没？”
王杰希挥着扫把，把叶修朝他丢过来的几只残血的小怪解决掉。这些小怪的仇恨还在叶修身上，就算被王杰希打死，主要经验还是君莫笑吃，这家伙能多占便宜的时候绝不少占，王杰希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微草都拿了两冠了，你说我出来了没？”
“不是一回事啊！”叶修态度意外地坦然，“你看，你家小孩们该被我虐还是被虐，你该打不过我还是打不过。九打一也打不过。”
这就是纯粹的斗嘴了，王杰希也知道，他不动声色：“逃跑的家伙就别逞强了。”
“这你就错了，网游里只有生死，哪有什么真正的输赢。”叶修说，“又不是打职业比赛，而且就算是比赛，也得根据情况决定对策，哪能一时意气就跟你们硬抗下去？”他的语气很感慨：“啧啧，小王的战术思想终归还是差了我一筹啊！”
王杰希没吱声，叶修觉得奇怪，刚一转视角，王杰希就操纵着烈火焰尽向他冲了过来。此前王杰希一直在帮叶修打怪，叶修没防着他，竟然直接被他拍翻在了地上。烈火焰尽一击得手，随即骑着扫把转着圈儿飞上天，在君莫笑头顶盘桓两下。
“你自己得瑟吧，我下了。”王杰希说着，潇洒地绝尘而去。他脱了战，退出游戏，拔了账号卡，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肩膀。
这家伙不光嘴欠，态度也总是气得人哭笑不得，不过，看他这么活蹦乱跳地祸害人间，王杰希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他还在，而且会回来——或许再也没有比这更麻烦的事情了。
但那确实也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情。
（21）
虽然不买叶修的帐，但是王杰希承他的人情。他有时回顾微草的队员们刷叶修的录像，有时也看看他自己最开始跟叶修打的那一场。叶修赢他容易，他赢叶修也不难，但要计算出两个角色如何在最后一击中同归于尽，对于技能和伤害的判断能力需要有多么强悍，每念及此，总让王杰希暗自惊讶。他更有感触的是叶修的用心。这家伙从来就有眼力见，在同为队长的这个身份上，他对他的体贴超乎常人，也超乎他对自己的一贯态度。
但让王杰希意外的事情还有很多。
那时候兴欣已经夺得了挑战赛的冠军，杀入了职业联赛，在常规赛里也一直在飞快地成长着。这是一支每一周都会有新的变化、新的进步的队伍，虽然看上去是由各种奇奇怪怪又不靠谱的家伙组成的，但，能打，能赢——这就没得说。王杰希一直在观察他们，可他们的成长总是能逾越他的想象。他跟叶修安排过友谊赛，叶修也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用叶修的话来说，微草跟兴欣的初识本就是“一段佳话”，友谊更是源远流长——这可是一起开荒打副本的交情，虽然分装备时因为某一方领头人的不靠谱差点现场撕起来。他们的友谊赛安排在全明星周末的某个白天，气氛很好，打完大伙儿还一起吃了个饭。
晚上的活动结束之后，王杰希跟叶修又单独聊了聊。两支队伍恰好住在一个酒店，虽然是冬天，花园里还是有不少景致可看。王杰希刚过了一把魔术师的瘾，心情很好，还试图给叶修讲解一下这些布景的门道。叶修缩在棉服里，冻得发抖：“有啥事不能在房间里解决的……”
“Q市环境还是好，B市已经看不见星星了。”王杰希看了会儿天，又看看叶修：“不至于这么冷吧？”
叶修把手缩进袖筒里：“你穿我身上这件试试，你看你冷不冷。”
虽然是在Q市，但王杰希是按照B市的冬季户外着装标准，叶修是按照H市的冬季着装标准，抗冻能力确实不一样。王杰希捏了捏他那件棉服的袖口，发现确实薄。他体质好，在外面呆了半天也只是觉得微凉，二话没说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那就换换。”
叶修哆嗦着开始解棉服外面的扣子。
王杰希的体温很暖，羽绒服也很暖，叶修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人的举止，还懂得关心一下王杰希：“大眼，你行不行？”
王杰希拉了拉他的手。叶修的手还是凉的，王杰希的手掌干燥而温暖。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微草，兴欣，乔一帆，莫凡，高英杰。都是自家队伍里的宝贝，但在彼此面前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王杰希又提到很久之前，他跟叶修在竞技场里的那次PK。
叶修笑了起来：“那不是很正常？你要真跟我说这计算能力，你也差不到哪里去。两年前全明星那次，你跟你们小高打的时候，不是也把技能等阶的伤害差算得很清楚么？”
王杰希久久没有说话。那一瞬间，他身体内部突然涌起一种非常奇妙的情绪，说不上是凉意还是暖意。他怔了半响，才说：“你看出来了？”
“天真，这种事情怎么能瞒过我。”叶修说，“你不想想我跟你打了多少次。”
王杰希笑了笑，没有说话。
叶修摇摇头。“你还是……就像我说过的，永远操心别人多过于自己。不过没办法，你就这性格。”
他不打算去表扬王杰希，或者是称颂他的牺牲。那是王杰希自己的选择，他之所以这样做，也并不是为了得到谁的夸奖或者认可，甚至他会希望别人都看不出来他曾经为了微草，为了高英杰的成长而做过这样一件事情。可是没办法啊，叶修想。既然他看出来了，即使在别人面前可以假装不知道，当事人面前又有什么必要去隐瞒呢。
所有的牺牲都会被铭记。
叶修站起身，走到坐在他对面的王杰希面前，按住他的肩膀，俯下身亲了亲他。
王杰希伸出手，把叶修圈住，抬头看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呢？”叶修思考了一下：“就当是来自前辈的奖励吧。”
（22）
王杰希退役的时候，留下了很多东西给高英杰。他担任队长时做的全部书面笔记和电子文档，按照战队和选手分门别类，光是笔记本就装满了整整一个箱子。这么多年来训练营里的训练报告，以及王杰希对于这些报告的点评和新人培养的心得，又是一个箱子；还有一箱杂物：王杰希收到的礼物以及广告商送的纪念品等等，他拿走了一部分比较小的，更多的没有拆封的就留给了战队，交由高英杰来处理。
比赛日过后的休息日，高英杰有时候会把箱子拖到房间的小沙发旁边，一本本翻阅前队长的笔记，那里面许多资料已经过时，更多的已经被他烂熟于心，他会把它们写在新的笔记里，在遥远的将来，他终于也将离开这个战队、这间大楼的那天，交给一个接替他的责任，将微草的名字扛到自己肩膀上的人。有时候他会整理一下前队长留下来的小东西：精巧的玉雕白菜，刻了王杰希名字的钢笔，王不留行的手办。它身上的那套装备已经被淘汰，现在市面上王不留行的手办已经重新建模，换上90级的新造型了。还有脸上画了猫胡子的一叶之秋，高英杰笑着摸了摸疑似队长画上去的胡须，然后把它和其他的小摆件一起装进了一只空盒子，轻轻放到箱子一角去了。
许多惆怅或者温暖的细节终将被慢慢遗忘。不会再有人记得。
但那也并不重要。
王杰希转了个身，把手臂搭在叶修身上。退役后的生活安闲惬意，荣耀史上最大的BOSS无比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这家伙头天晚上打游戏到两点，这时候睡得正香。
只有握在手里的现在是最真实的。——从过去到未来，始终如此。
王杰希注视着他睡梦中微颤的睫毛，嘴唇轻轻地落在他的脸蛋上。
Fin
*关于荣耀里小怪仇恨值的问题记不太清了，如果有BUG请务必提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