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叶]色授魂与（17）
前文 #喻叶-色授魂与
（17）
H市比G市靠北，这个季节要冷一些。喻文州虽然带了厚点的外套来这边，但是没有穿在身上，夜风吹过来的时候，他把叶修抱得更紧了。
叶修敏锐地察觉到喻文州的身体在细细发颤：“冷的话就进去说。要是不方便，我们去老魏房间里，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不用，”喻文州的声音还是平静的，“我不想惊动太多人。只是想说的太多，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了。”
“不像你啊，你这人思路一直都挺清楚的。”
叶修听到喻文州在他耳边低声笑了笑：“那只是在我游刃有余的时候。”
叶修无话可说，喻文州是对的。从那天开始，除去在赛场上，喻文州给他的印象几乎颠覆了他这么多年对他的固有认知。他曾经是联盟里最可靠、最让人放心的家伙，短短几个月里，却像是有一场灾难突如其来地侵袭了他的身体，在叶修看来，喻文州甚至对此没有表现出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抵抗和挣扎。他就这样沉默地消瘦下来。——不过也未必，这只是他的视角所看到的。叶修突然想起什么：“那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呢？”
“……嗯。”喻文州迟疑了一下，没头没脑地应了一声。
“你知道那个电话是我打的。”叶修说。
“我知道。”
“故意没回复，应该不是担心会影响到手机主人休息的原因。”叶修继续说。
“那时候没想通，”喻文州说，“但是现在想通了。”
“所以今晚上有事要对我说？”
“是的，”像是被叶修引导顺了思路一样，喻文州回答得很快，“你还记得今年夏天我喝醉的那个晚上，反复跟你说我不喜欢你么？我骗了你，那时候我在说谎。”
叶修被他逗笑了：“你就是要说这个？这我当时就知道，就算是个傻子，那时候也知道你是在说谎。”
“我对你说了谎，就算你明白，我也要亲口对你道歉的。”喻文州说。
叶修沉默几秒钟，才慢慢地说：“郭明宇没有来。刚才刷新的BOSS是龙剑士。你不用太愧疚，我们扯平了。”
喻文州一愣，瞬间明白，无声地笑了。他动了动，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抱着叶修：“性质不一样，你要更严重一些。你这个是刻意误导，我那时确实是真心实意地以为，我没那么喜欢你。”
“没那么喜欢到当着所有人的面要抱抱是吗？现在这么严肃的场合还在要抱抱。为了证明你的诚意，不如先放开我，让我抽根烟听你讲。”叶修认真建议。
喻文州没理他，也没放手：“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没那么口是心非。……你还记不记得我是第几赛季出道的？”
“跟沐橙一个赛季嘛，第四赛季，”叶修想都没想，“一晃眼都八年多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也挺温馨的，你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在被我虐。”
“嗯，”喻文州也习惯性地不去跟叶修计较，“你大概不知道，从我出道之前的两年——到现在，大概十年多，每天我都会看你的比赛视频。刚进训练营的那段时间看得比较勤快，是为了学习还是为了休闲娱乐都分不清了。这几年要少一些，因为太熟了，直到你又练了散人。但总体来说，有时候都不用对着视频，闭着眼都能想起来你当时是怎么打的。”
叶修结结实实地被惊讶到了，过了几秒，才说：“没想到我喜欢上一个粉丝。”
“我不是你的粉丝，”喻文州笑，“看你的比赛视频，完全是被内容吸引，从中自己也悟到了不少东西。其他人的我也会看，只是总体来说没有你的含金量高而已。”
叶修没有应声，喻文州继续说了下去。
“包括你从嘉世退役的那段时间。这个要托少天的福，你没消息的时间也不算很久，我第一次跟你的散人打，那时候离你退役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月吧？那之后我开始留意论坛上关于君莫笑的消息，当然，公会这边也时不时会传一些报告过来，你又干了些什么坏事之类的。公会的事我不太好插手，但你的为人我知道，不会把事情做得很难看，所以基本上没有介入，只是一直在关注着。”
“你刚刚说我最美好的时间都是在被你虐，这倒不是，但是这几年来，我的生活和工作里每一天都有你的存在，这是真的。我刚刚犹豫了那么久，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其实是在想，我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你的，但我回答不出来。”喻文州说到这里，深深地舒了口气：“我第一次见到你真人的时候，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我从没有试图去接近你，但如果参加什么活动，在后面看到你，或者是正好跟嘉世比赛的时候，那一天都会变得跟往常不同，像是突然发生了什么好事一样。这种心情，你能体会到吗？”
叶修诚实地想了想。喻文州的感受他可以理解，但老实说，让他印象深刻的“不同以往”的日子一般都是总决赛之类的，或者是有几次过年不得不回家挨骂的时候。但他联想了一下近来的事件，就有些释然，于是回答喻文州：“今天早上，想起你要过来，应该算吧。”
喻文州突然狠狠地抱了叶修一下：“我开心得要命，叶修。”
叶修也感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情话，老脸微烫，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继续。然后呢？”
“然后就有一天突然意识到，我对你的关注已经偏了。”喻文州叹息：“我觉得你长得有点好看，开始注意你很多细节。再然后，就像当初疯狂地收集你的比赛视频一样，去收集你现实里的信息，他们八卦的，群里看到的，还有亲身接触的……然后没办法收拾了，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都会想着你的样子。”
“你是先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的，还是从我开始喜欢男人的？”叶修突然问。
喻文州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我从小到大喜欢过的都是女孩子，只是没交过女朋友。那时候还年轻，很好奇，去查了一下男人跟男人怎么做，瞬间就把对方代入了你，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喻文州说到这里，突然笑出声来，“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是什么心情，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事了。”
“双性恋。”叶修简单粗暴地替他总结。
“一个人如果迷人到一定程度，那么性别对喜欢他的人来说并不是障碍。”喻文州说。
“这么形容我真让我不好意思。”叶修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听不出来地说，“不过你既然是这个情况，那我问你个问题。我听说人的性向是很难改变的，会不会你所谓的喜欢，就是长期催眠你自己的结果。比如说你总是打不过我，心里不服气导致的那么点征服欲，天天看视频，看的熟了也就觉得是喜欢了，林林总总加起来这些，本质上其实都是错觉？”
“我怎么会没想过这个可能，”喻文州说，“刚刚意识到自己认真了的时候，这可能我就想到过了。但是没有用。一个能持续几年，并且看起来还将一直持续下去的错觉，还是错觉吗？只怕比现实还要更真实。”
“但是我确实挣扎过。”喻文州接着说：“那时没想过性向之类的问题，单纯就是不想让这方面的事情占用我太多心思。发现这件事之后不久，——很早之前了，那时蓝雨还没有夺冠，我就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我可以随便地想关于你的所有事情，怎么喜欢你都可以，想得多出格都没问题，但是，每天仅限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之内，我的感情是自由的，而且足够了，一天的二十四分之一，还不够久么？但是在这一小时之外，你对我而言就是一个普通的前辈。我不会对你有什么额外的感情，不会在关于你的事情上分心，甚至万一接触你，都不会再有什么悸动。”
喻文州顿了顿，说：“我做到了。几年来，我一直做得很好，它没有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甚至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这件事，包括你。刚开始我会把这一小时从休息时间里专门拿出来，很专注地想你，看你的比赛，想着我和你之间没有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后来就更加收放自如了，这段时间甚至不需要特意安排，只要我想让自己不再带着任何感情看你，我就可以做到。”
“所以，叶修，那天我对你说我不喜欢你，的确是说了谎，可是某种程度上又是诚实的。现在回想起来，这样跟安排训练时间一样安排感情的时间，并且以为它就像什么电器一样可以随意被打开和关闭，是不是特别幼稚？”喻文州在叶修脖子上蹭了蹭，叹口气，“可就是这样幼稚的想法，支撑我过了这么多年。我的职业生涯迄今为止都让我很满足，即使经历过很多次失败，但没有一次是被自己的感情状态影响到了比赛，这大概也是我给自己设置的底线吧。”
感情这种东西到底能不能被计划、被控制？就连小孩子都知道答案。可是明知不可而为之，这种执拗的勇气，也像从小被教导了灰暗真理的小孩子一次次徒然地反抗着，想要用自己的尝试证明它其实是错的……叶修想，也许这样的心思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奇怪，唯独发生在从来都聪慧睿智的喻文州身上，才天真得格外令他心生爱惜。叶修同时立刻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从那个夏天的夜晚开始，就已经让他疑惑的一件事情。
按照喻文州当初的说法——即使是醉后的说法，如果说“不能喜欢他”已经成为喻文州的固执甚至心魔，那么这么久以来，要么他就已经顺其自然地放下了他，要么这严刻的压抑早就已经把喻文州击垮，至少不会是那种平静坦然的生活状态。他一定会有一个释放自己的出口，只是叶修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形式。
确实幼稚，但在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也确实有效。
“我明白了，”叶修说，“而且，因为这么久以来你都坚持着这个习惯，所以破坏掉它才是更不能容忍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假如那天你没喝醉，你可能会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打算有一天告诉我。一直到将来你结婚或者我结婚，或者是你终于不再喜欢我的时候，你会死心，然后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忘记它。而且这个过程对你来说并不会特别痛苦，因为始终都在你的计划范围之内，对吗？”
喻文州沉默了一会儿，说：“一个字都没有错。”
“真是你的风格，”叶修感叹，“蓝雨最擅长的就是防守，反击都是在防守成功之后。你这也算布置得滴水不漏了，至少我从没有察觉到。可惜最后，反而还是你自己先露出马脚来。”
喻文州苦笑：“这也就是我胃溃疡的原因之一了。对我来说，那天在大家面前丢人并不是什么问题，我一直以为踏实笃定的人生计划可能都要全盘推翻，之后会怎样走下去，我从来没想到过、也没办法预料，这才是折磨我的地方。而且……”喻文州沉吟了一下，“我也没想到对你的心情已经发展到那一步。会在醉后说出那样的话来，说明我其实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越是精密的防守，出了问题越容易全线崩盘，事实也是这样。”
“所以你现在是已经崩盘了的状态么？”叶修笑。
“是的，自暴自弃了已经。”喻文州痛快承认。
“这个词居然有一天可以用在你身上，”叶修也很感慨，“怪不得你精神状态还不错，因为终于肯面对现实了吧？”
“不用在计划经济下度日的感觉真好，”喻文州说，“而且，想开了之后反而就不用总是去控制了。就跟小时候总惦记着玩游戏，妈妈越是不让就越想玩，恨不得把所有零花钱都用在网吧里，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可以打游戏，反而能合理安排出来时间做各种事情了。”
“那只是因为你对打游戏的兴趣没小时候浓了，不像我，还是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玩荣耀，主要是身体不允许。”叶修说：“所以，还是我刚才说的，现在你放开了，反而可以想一想，这种喜欢真的不是错觉么？”
喻文州好一会儿没说话，但是叶修能够感觉到他抱住自己的力度渐渐地在减弱，直至喻文州终于松开了他。叶修始终是平静的，喻文州有一点说得很对，在他们两个的关系中，游刃有余的那一方不是喻文州，而是他，只是他。他看着喻文州走到他身边，靠着阳台朝外看去的时候，趁机摸出烟来点着。
“不是错觉。”喻文州开口，声音非常笃定：“但是我要跟你坦诚一点，你本来不在我的人生计划里。……甚至现在，我都在想，我还能不能按照原来的打算走，看开了也不代表要一定要跟随着自己的冲动去做，对不对？”
叶修想了想才回答：“本来的打算应该是比较正常的结婚生子吧？”
“是呀，”喻文州叹息，“打比赛的时候不谈恋爱，不让感情的事占太多心思。退役之后，继续留在蓝雨从事荣耀相关的工作，冯主席私下里找我谈过两回，如果顺利的话，也可能去B市那边。等事业稳定了，就开始考虑买房子和组建家庭。说起来是挺平淡的，但是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从小家庭就很幸福，也看到过一些不幸的例子，知道有些事情是禁区，有些尝试看似浪漫，其实是很愚蠢的。而且，这么多年我都是一直按照自己的规划来走，你大概是唯一一个意外了。”
叶修吸了口烟，想了想，大概能感同身受喻文州的痛苦：“嗯，你大概面临着是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是要追随一个恶魔的选择，确实困难了点儿。”
喻文州转过头看着叶修，正好叶修吐出一口烟，也微微侧着头，微笑地看着他，他的表情温柔安静。
叶修是恶魔么？不，喻文州想，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梦境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实这个计划里也有你出场的。我想很多年之后，我应该已经放下了对你的执念，那些感情应该也都转化成了友谊吧。我想到那个时候，甚至都可以把曾经的这些心思当玩笑一样地说给你听，哈哈一笑，再把它忘掉。我甚至设想过很多具体的场景，你知道么？比如说将来你回了B市，而我也去B市工作定居，结了婚，周末的时候我会请你和你太太来我家做客，好好招待你们。饭后她们可以去逛街，聊些女孩子之间的话题，我大概会和你打几盘荣耀，聊聊工作上的事情。”喻文州顿住，又语气轻松地继续说下去：“我想我们大概会是一辈子的朋友，最知己的那种密友，你有什么困难第一时间都会想到我，我也肯定会倾尽所能地帮你。我会用这种方式一直陪着你，但不会再对你有什么绮念，这样的关系，对我们来说都可靠又忠诚。这样不是很好么？”
叶修一直静静地听着，而且听得很认真。直到喻文州像是告解似的说完，他才开口：“这就是你完美的家庭计划。”
喻文州也忍不住笑了：“是啊。”
“听上去很不错，就是有一点不太现实。”叶修说。
“嗯？”
“我喜欢男人，所以不会结婚，至少不会跟女人结婚。所以你设想的场景里，坐在我太太那个位置上的应该是个男人，而且我交往范围也不宽，很可能就是圈子里的其他基佬，”叶修摸摸下巴，“假设一下，我不知道他现实里的性向啊，比如说王杰希之类的。吃饭的时候我会给他夹菜，把不爱吃的挑到他碗里。如果在你家看看电视、聊聊天什么的，他肯定会坐在我身边搂着我。回到自己家里，我跟他也会像正常夫妻一样一起生活，接吻、做|爱，让他用各种方式……”
“别说了。”喻文州强忍着打断叶修。叶修察觉到他声音有点不对：“怎么了？”
“胃里难受。”喻文州急促地说。叶修把烟掐灭，抬手按在他胃的位置，轻轻给他揉着。喻文州抓住叶修的手，半天没说话。
“你要是实在不喜欢王杰希，我可以换个跟你关系好的。”叶修说，“比如说……”
“别说了，别说了。”喻文州赶快阻止他，“少天是直的。他交过女朋友。”
“交‘过’，就是说现在没有了。也许他可以为了我变弯呢？”
喻文州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今晚你让他去魏队的房间里睡。”
“你不说他是直的么？而且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要求的呢，喻文州？”叶修说着，语气却是平和的，他的手指一直在不疾不徐地帮喻文州按摩着，那是可以让喻文州稍微安心下来的力度，“别欺骗自己了。你的家庭计划对你来说没那么重要，如果你真那么想循规蹈矩地生活，你压根儿就不会给自己喜欢男人的机会。你想跟我做朋友，是因为你怕如果跟我谈了恋爱，你会变得患得患失，完全不像你自己，甚至跟我的关系会影响到你的人生步调。对吗？”
“不光是这样。而且，如果我们分手了……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但会有区别，在于活得好不好，”喻文州说，“叶修，如果我跟你在一起，然后分手，我不可能再若无其事地找到另一个人重新开始，也不可能再走我曾经给自己规划好的道路了。因为跟我爱过的人是你，你明白吗？我得到过你，再失去的话，那种感觉恐怕比地狱还难熬吧。”
“所以你宁可保守一点，一开始就不考虑有我存在的可能性，”叶修说，“我印象里你不是这么消极的人。 ”
喻文州苦笑：“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那天我没有喝醉，也从来没有对你发出过邀请，你并不知道我喜欢你，那么我们今天会像现在一样站在这里聊这些话题么？那个时候你对我的喜欢，有没有到你会主动告诉我的程度？”
叶修想了一阵子：“我一直很欣赏你。”
“欣赏，”喻文州笑，“这个词比老板对待员工的态度还要冷淡一点。”
“好吧，不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应该还是相安无事的状态。”叶修承认。
“第二个问题，”喻文州说，“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不管是很顺利地在一起，还是经历了一些困难之后才在一起；几年之后，你慢慢发现，我们性格差异很大，你没有那么喜欢我，甚至已经厌倦了跟我的相处，你会选择离开吗？”
“我不知道，也许会吧，”叶修皱着眉想了想，“不过我很少去计划这么远的事情，而且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你先厌倦的可能性大一点。”
“的确，你不会在不在意的问题上考虑得很长远，不然当初退役之后也不会跑去网吧打工。所以，你看，我们会不会分手，分手之后要怎样生活下去，对我来说至关重要，对你来说却连想都不用想。不是我消极，是我的生存环境太恶劣，对手在我心里的分量又太强大。如果这是根杠杆，我就坐在支点附近，但它到你的距离却是无限长的。所以在做出决定之前，我会尽量考虑更加安全的可能性，不能仅仅基于对你的喜欢，就把我的全部底牌押出去。”喻文州轻轻叹息。
叶修好一会儿才说话：“你这样一说，我莫名其妙地有点愧疚是怎么回事？”
“爱得比较深的那一方注定吃亏，这个觉悟我是有的，”喻文州笑着抱住他，“这是性格问题，我早就想通了。”
“而且你都说到这份上，我连接下来的话都不太好意思说了。”叶修说。
“嗯？什么话？”
“我不可能等你太久，”叶修说，“文州，我很喜欢你，而且我也不着急结婚，反正国家不让。但现在咱俩这种关系不算在恋爱吧？你还没有放弃你的结婚大业，我也会继续当我的基佬，我不能保证一直喜欢你。也许今天还想着你，明天遇到了谁，对你就淡了。刚才提到大眼他们，是在跟你开玩笑，但现在是认真的。这不是威胁或者警告，是跟你陈述事实。要是过了几个月，你想开了，结果发现我另外有了对象，希望你别觉得我是在背叛你。”
喻文州用力地抱了抱叶修：“我不怕。如果真的决定要追你了，就什么都不怕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选了另外一条路，我也会告诉你。无论我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会告诉你的，叶修，就像今天晚上一样。”
“所以你今天过来，主要就是想跟我说你还在犹豫？”叶修笑，“‘叶修，我看上你了，但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你在一起’，这样？你比我还欠揍。”
“我肯承认看上你了，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而且更准确地说，不是‘看上’，而是‘爱得要命’。”喻文州说。
“要不就别挣扎了，反正也没用，干脆现在就投降吧，我以后多疼爱你一些。”
“我还是想挣扎一下试试看。”
“那这样我很亏呀，”叶修突然想起什么，“如果你还想挣扎的话，今天一开始亲我干嘛？现在还抱着我，算耍流氓吧？喻文州，请你放尊重一点。”
“是你让我亲你的，你要给我提供素材，”喻文州说，“而且没关系，你要是觉得吃亏，我可以让你亲回来。”
“你还要脸么？”
……
黄少天平静地坐在电脑面前，一手托腮，无聊地刷着网页。
十几分钟之前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他吃了几口泡面之后，突然想起问问叶修要不要喝两口汤，结果刚走两步到门口，隔着玻璃就看到那俩人抱在一起激烈地啃——更详细点说，是他们队长正在用僵尸啃土豆的劲头使劲地啃着兴欣前队长。黄少天的脸皱得跟柿饼一样，无声地张着嘴连骂了十几个我靠，才蹑手蹑脚地又回到桌前坐下。他挑了几叉子泡面，机械地塞进嘴里，食不甘味。
黄少天血都凉了，这两个人是一对基佬！他心里突然又刷屏了一连串的脏话，世邀赛的时候！队长的心病！
原！来！如！此！
黄少天只恨自己家教太好，此生会的脏话不够多。
队长跟老叶是一对？两个跟自己关系最好的朋友背着自己搞上了，我这算是被双重背叛吗？黄少天扪心自问。好像跟背叛也没什么关系吧？可就是很不爽！超级不爽！老叶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但是我也并不想啃你，我还是更乐意啃妹子。黄少天稍微平静了些，他喝了口汤。等等，今天晚上他可打算在老叶这儿睡的，而且这个事情他俩都知道，所以……没有问题吗？队长竟然没提出异议？等等，怪不得他要跟来，所以等一下会怎样，他们两个在这睡，把我赶回酒店去？……说到这个，世邀赛的时候队长跟老叶是一起睡了吧，他们睡了吧睡了吧！那种意义上的“睡”了吧！
黄少天虎目含泪，他无比想念当初一起八卦的小伙伴们，真恨你们现在不跟我在一起啊！怎么办，我要去跟他们八卦吗？可是未经当事人同意就帮他们出柜，不太好吧？
黄少天就这样上演了若干分钟的内心戏，一直到他把所有吐槽都演绎完，那两个人还抱在阳台唧唧咕咕，缠绵悱恻。呸，看都看腻了。他把面都吃完了，汤喝干净，碗丢掉，去了趟洗手间，跟魏琛又打了一场，然后魏琛被叫去抢BOSS了，黄少天也想去抢，但是只带了夜雨声烦，是绝对不好出现在那种场合的。他于是用手机刷了会儿微博，打开浏览器看了阵子新闻，正寻思着要不要找个电影出来看看的时候，阳台的门开了。
“我回去了。”喻文州说。
黄少天有点不敢抬头，但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于是转头应了一声，“哦”，目光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向那俩人的嘴唇。还好，看上去还挺正常。等一下！喻文州说他要回去？
“啊？你要回去？”黄少天呆呆地问。
喻文州穿好外套，拍了拍叶修的胳膊，又深深地看了黄少天一眼：“嗯，我回去了。你明天注意集合时间。”
这一眼把黄少天看毛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请问队长，你这是什么眼神？这种“我把我配偶交给你，你看着办，要是你动他一下，后果自己掂量”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你自己说要回去的！我本来都准备好牺牲我自己的利益回去住酒店了！你这样看我，能不能对得起你的良心和队友爱！黄少天气鼓鼓地跟着叶修送喻文州出门，看着叶修叮嘱他一句：“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行，那你到酒店给少天发个短信。”然后又气呼呼地跟着叶修回来，找补似的又拉着叶修切磋了几局，这才觉得平衡了不少。
黄少天一向不认床，而且叶修的床很舒服，但是枕头不舒服——叶修没有备用枕头，是把几件衣服拿出来折了折，裹了条干净浴巾做成小包给黄少天枕的，所以关灯之后，黄少天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你烙饼呢？”叶修被他吵得也睡不了，翻过身来瞪着他。
黄少天思前想后，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老叶，我看到你跟队长了。”
叶修也不意外：“嗯，你迟早也得知道。”
黄少天伸出一只手，把拇指食指握一个圈儿，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把食指往那个圈里捅了捅：“你俩是这种关系。”
叶修“啧”了一声，闭上眼：“你能不能别这么下流。”
黄少天不服气：“你们做这种事不下流，我说说就下流？”
“你看见我们做了？”叶修懒洋洋地应付他。
黄少天无语，半晌，又说：“老叶，我有个问题想不清楚。”
“说。”
“你跟队长是这种关系，他还放心让我跟你一起睡觉，你说他是信任我，还是鄙视我？”
“都不是，”叶修打了个哈欠，“他是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黄少天有些茫然，也莫名有些紧张，他朝叶修这边凑了凑，小声地问：“啊？什么感情？”
叶修睁开眼，抬起手，按住黄少天的脑袋，毫不怜惜地一把压回小枕头包上：“没感情。睡你的觉！”
tbc
今天爆字了，可能会连着休息两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