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糖

预警参照第一章，请务必确认后观看。

“韩总辛苦。那么下周见。”喻文州对着视频那边的人说了一句，看了叶修一眼。叶修正在弹烟灰，微微翘起嘴角，朝着韩文清的方向笑了笑，喻文州拿起遥控器，在切断信号之前，音箱里传来一句低沉的语气不善的声音：“别抽这么多烟。”

叶修扬起下巴，朝屏幕吹了一个烟圈作为回答。喻文州笑着摇摇头，按下了遥控器取消视频连接的按钮。

签合同之前，最后一些细节的确认，需要三方都在场，这些细节不值得当面交谈，视频会议就可以搞定，喻文州的公司里正好有一套最先进的系统。只是时间安排得比较奇葩，这几天里叶修不知为何都忙得约不上，哪怕是喻文州也要规规矩矩地走他的日程，结束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钟，整个公司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小会议室的灯光白得发透，两个人沉默的收拾着摆在面前的资料，喻文州跟叶修都是心思缜密的人，尤其叶修，虽然看上去反应很快，看问题总是高屋建瓴，但又神奇的不会漏过任何微妙的细节，跟他一起过合同，是让喻文州觉得非常安心的事情。

叶修的心情相当不错，甚至一边核对着，一边仿佛自言自语的说：“占我跟喻文州的便宜就算了。从老韩嘴里掏食吃，真是不想活了。”

喻文州很少从叶修嘴里听到什么八卦，他略微惊异的抬起头：“什么？”

叶修还没开口，他的手机就响。叶修给喻文州丢了个眼神过去，接通了电话。喻文州正好也有事，他划开手机，给周泽楷发了个短信：“久等，会议结束了，请过来吧。”

黄少天的声音这么晚了依然活力十足，直直的穿透叶修的手机话筒，喻文州认得他的声音，边发短信边抬头看了叶修一眼。那边的黄少天语速很快，还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感：“老叶我跟你说你太厉害了！是不是有人给你爆料你没告诉我啊！我按照你给我说的几条思路去查，你猜查到了什么？”

“说说呗。”跟韩文清那边的项目算是彻底搞定了，就差个签合同仪式，叶修的心情也很轻松，甚至愿意多跟黄少天聊一会儿。黄少天也着急得很，叶修这边话音未落他就跟上了：“他这边绕过董事会给好几家企业直接放了贷款，我查出来都是些还不上的死账，甚至有直接宣布破产，让钱都打了水漂的。还私下跟他亲戚开的一些公司签品牌授权协议，让那些公司直接打着我们公司的名义去做产品，更过分的你知道吗，直接让我们的渠道去销售这些产品，然后公司这边压着不出货，把一些大单子都给了他亲戚的企业，相关管事的都是他的人，董事会和高层都蒙在鼓里，我也是找了反水的人才查到的，不过你放心，你给我说的证据我都保存下来了！”

叶修一边听着，一边闲闲的敲着桌子，笑道：“还有呢？继续。”

“我去你怎么知道还有！”黄少天惊讶道，“我让我的心腹，啊呸呸呸，你就当没听过这句话，我让一个正义感很强的小财务查了公司的账，有好几笔钱是直接被他挪用了，活生生的消失了！你知道数字有多大？”黄少天喘口气，报了个数，然后气吼吼地说，“我十年的分红都没这里的一笔多！”

叶修背后的门无声地开了。喻文州对着门坐着，刚好看见走进来的周泽楷，他向周泽楷颔首招呼。周泽楷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到叶修面前。他弯下腰，圈过叶修的肩膀抱住了他，脸凑过去，轻柔地亲了亲叶修的鬓角。

叶修吃了一小惊，他一手拿着电话，虽然周泽楷的气味他第一时间就能认出来，但这个时候周泽楷出现在他面前，还是叶修从没有预料的事情。叶修没有什么过度的反应，他举起那只空闲的手，摸了摸周泽楷的脸，同时对着坐在他对面的喻文州，弯了弯眼睛。

他和黄少天说着正经事情的电话却是一点也没耽误：“嗯，对有些人而言，拿不属于自己的钱的时候，胃口总是很大的，这不是你这种守法小公民能想象的。”

“就是啊！”黄少天有点委屈，“按理说他的薪水都很高了，我这个董事税后一年也才拿十几万块啊！而且他做了不少关联交易，高价买了不少劣质资产——这些是哪个公司的你应该也知道了。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问题，估计你也没兴趣了，老叶你太神奇了，这人平时做得太干净，我们整个董事会都没人想到过这个问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我们公司里有线人啊？这事儿我得记你个大人情了，不然我们公司被掏空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情，哎你需要我帮什么忙不？说说？”

叶修不是圣人，严格说来，自从周泽楷抱住他的那一刻起，叶修的注意力就无可避免的从跟黄少天的电话里，转移到了现实里来。周泽楷跟喻文州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周泽楷抱着他而喻文州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下琢磨几个来回，叶修就把个中关窍想明白了大概，而跟黄少天的电话，却依然是有条不紊的。叶修静静地任由周泽楷抱着他，问黄少天：“你跟老吴有接触了吧？他怎么说？”

黄少天老老实实地转达吴雪峰的意见：“他的建议是这个人的情节太严重，直接跟检察院举报也行了。还是主要看我们公司高层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在捅出来之前我肯定要联合董事长和其他的董事，给公司换换血，还有做好危机公关策划的，要不然这事情一闹出来股价绝对会受影响。你有什么想法么？”

黄少天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但叶修领会了他的意思。这事情他只是提供了一些思路，以及在过去的几天里，辅助黄少天做了一些查证和收集资料的工作，并非出力的大头。而个中缘由，却也并不是简单的因为他被威胁了这件事情。叶修普通情况下是个相当宽容随和的人，能够容忍下属和认识的人某些无伤大雅的缺点与错误，但这位姓李的老总，为人做事却恰好是他最厌恶的一种——威胁他，空手套白狼的跟他要求股权，这只是一件异想天开而且没有实际发生的事，在叶修看来只是一个笑话。让他真正厌恶的，是黄少天此番查出来的对方的某些作为。国内的证券市场极其不规范，很多前景广阔甚至能够带动一个产业、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企业，就因为某些股东和高管的贪欲，倒腾几轮就沦为毫无生命力的垃圾，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空壳。而多少中小股东辛辛苦苦一辈子攒下来点积蓄，最后只能落个血本无归，白花花的钱流水一样进了那些人的私囊——叶修不至于使命感强到以跟这些人作对为己任，但当对方自己撞到了他的面前，他也丝毫不介意，在通向监狱的道路上送这些人一程。

叶修不喜欢抒情，甚至过于强烈地表达自己的感受，在他看来有时候都是没有必要的。周泽楷圈着叶修，叶修毛茸茸的头发在他的怀里蹭动几下，他把手机换了只手，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他的唇角带笑，在对面的喻文州看过来，眼神却是冷的，那是种寒意透骨的目光，一贯从容惬意的声音，变成了一种带着轻微的不耐烦、却是不容置疑的调子。叶修说话的声音很轻，很随意，却听得周泽楷跟喻文州浑身一凛，他说：“你看着办吧，按照法律的规定来。我父亲年纪有些大了，我不想让他看到这些脏东西，让他有生之年不要出现在他老人家面前，你做得到？”

黄少天仿佛也被叶修的语气震慑了片刻，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你也说了依法办事，我跟其他几位董事商议一下。”

叶修笑了：“加油啊，为民除害就看你了。”

他跟黄少天又随便聊了两句，挂掉了电话。叶修挣开周泽楷的怀抱，从烟盒里敲了支烟出来，对着喻文州的方向点点头：“说吧，什么情况？”

喻文州听得早，看对方是黄少天就猜测了八九不离十，这事情牵涉到叶修的安全，毕竟比较紧急，他问：“姓李的人找到你了？”

叶修按着周泽楷的肩膀让他在自己位子上坐下，转身走到他旁边的位子上，把烟灰缸拽过去，敲了敲烟灰：“也找你了？”他看了一眼周泽楷：“不会连小周也被牵连了吧？”

周泽楷乖顺地摇头，喻文州说：“他并没有找我。今天约你，也是为了向你求证一下这件事情。”

“他没找你，你怎么会知道？”叶修略带兴趣地问道。

喻文州苦笑：“是俱乐部方面给我打的电话。”

喻文州简单地跟叶修交代了一下来龙去脉，叶修不是很意外，看到照片的时候他就大约明白了，当初的俱乐部里也许有内鬼造成资料外泄，也许是对方采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他更加感兴趣的是喻文州的解决方式，喻文州和周泽楷一五一十的把两个人的计划跟叶修交代了一遍：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相信叶修的思路会更加清晰透彻，虽然看上去也没多少必要了。

“不妥，如果他自己的企业并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从小周这边掐他的供应链，对周氏的损害反而比较大。”叶修点评道，“这种时候其实相信法律就可以了，他在黄少天那个公司搞了那么多事，自己的公司肯定也有猫腻，别的证据充足了，这事情交给检察院去查就行。”他笑笑，把烟按熄在烟灰缸里：“你们啊，遇到危险要第一时间跟我说，不要自己想着把所有的事情都担下来。这件事应该不用再担心，估计过两天，在外面你们也找不到这家伙了。”

你自己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担下来的那个，喻文州跟周泽楷不约而同地默默想道。但谁也没有开口，这就是叶修，是他们所熟悉和挚爱的那个叶修，惯于承担而从不倾吐，仿佛永远从容自如，却又强大到无懈可击。他肩膀上扛了太多东西，却从没有想过靠在谁的怀里歇一歇，他活得如此纯粹而专注，因而他的强悍是致命的，他的决定即使错误，也极难反抗和化解——这是一种不依赖于他人的独立的强悍，当它充盈于叶修的心志，却又不成为他需要背负起的重担，他就拥有了一种与之匹配的轻松，以及永不衰竭的力量。

这样的叶修是无法反对和战胜的，单凭喻文州或者周泽楷，都无法战胜他。但是，倘若他们联手起来，倘若他们目标一致而决心坚定，叶修不会不去考虑他们的想法。

这是周泽楷的自信，也是喻文州的。

叶修伸了个懒腰：“你们两个今天一起在这里，肯定不是单纯为了这件事。说说，有什么图谋？”

叶修心里其实很清楚。早在很久之前喻文州暗示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但这个可能性，他未曾真正地考虑过。这是挟着对方两个人对他的感情，来进行一场自私至极的绑架，这样的情况下周泽楷和喻文州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用他们对他的爱来绑架他们自己的道德准则，这种事情叶修做不出来——尽管他用来取代的那个方案也糟透了，但至少不会掠夺得如此贪婪。在叶修的设想里，两边都放手，并且不以那种最惨烈决绝的方式，而是慢慢的，让他们在一个平稳的缓冲中渐渐习惯于不对他付出感情，到了那一天，谁离开谁都不会产生真正的伤害。

可他终究低估了周泽楷和喻文州，低估了他们的执念。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选择像是假设出了一个模型，让这两个人看到了他们更不愿意接受的那个未来。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着心想事成的结果，人总要面对选择，不是放弃了这些就是放弃了那些，不需要权衡轻重，叶修，他的位置高于一切——认识到和承认这点，对于周泽楷或者喻文州而言，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叶修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想法，但是他能看到的是，他们早就背着他商量了李某这个事情的解决方法，甚至都已做出了联手的姿态。见微知著，叶修不傻，他相信这个合作绝不会只单纯地局限于李某这一件事上，早在他还跟黄少天通话的时候，叶修就想明白了这点。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们会联手做些什么？

而答案叶修早已猜到。在喻文州和周泽楷跟他交代计划的那段时间里，叶修分了个念头出来思考他的回应，甚至快速地设想到了这种方式真正付诸实施后的种种可能——

喻文州笑道：“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相信那不是最后的结果，你的选择不一定就是对的，其实你也知道，比起这种三个人都不痛快的方法，还有另外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吧？”

叶修向后一靠，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姿态是懒散闲适的，表情也从容，带着一种知晓一切而坦然接纳的通透的目光，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说：“哦？说说看，是什么样的答案呢？”

周泽楷站起身，走到叶修身边。比起用语言的表述来，行动对他而言往往更具力量——周泽楷俯下身，捏住叶修的下巴，扣住了他的嘴唇。暴烈至极的亲吻。片刻后他放开叶修，轻抚着叶修因为激烈的啃咬而微微肿起来的唇瓣，看着他的眼神坚定而平静：“就是这个答案。”

Fin

碎碎念几句：

1，会有第二部，应该明年开始写。番外数量没计划，有梗就会写的，而且乐子大王承诺我了2W字肉番外，至少这个绝对能保证！接下来的两个月我要去婚礼+蜜月，大约元旦前后才能回来，期间更新应该会非常不固定，基本上不要抱期待了，所以开坑最快也是明年，而且也需要再做做功课。开第二部之前应该会先填完长相守+棋逢对手，地狱之火我已经打算作为白大人明年的生日贺文来填了。

2，这文最不满意的就是结尾这几章关于上市企业这一块的背景和情节描述，所以这块我会努力多做些功课，争取第二部写得不会太可笑，感谢大家对我的宽容><

3，这文已经差不多排好版弄好封面了，等我修修文，改一下的地得，过段时间我会放个可以打印的PDF出来。请不要催，我定稿之后会第一时间放的。没时间出本了，有想要收藏的GN可以自己打印，或者直接下个TXT也可以（也是改了的地得的！）

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帮助。只要还有爱我就肯定还会写下去，弱弱的说声这几天可能还能更新一下，但到11月应该就会断了，请不要太想我，也不要忘记我><

5，不用生吞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