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糖

[双叶年下]瞒天过海(21)

说明:会有真·兄弟年下,请注意避雷。有一些原创人物出场,毕竟原作里对叶秋交代太少,而写长篇的话必须要把弟弟这边的生活写出来,但戏份不多,就是为了配合主角的剧情。感情线只有双叶1V1。

前文


(21)


叶秋发现陈扬其实是个不错的师父,肯教他一些东西,肯带他做事,甚至有点太肯让他做事了。他帮叶秋申请了一笔很少的交通和通讯补贴,一个月300块,叶秋对此心怀感激;然后推心置腹地跟他交代了行业不能碰触的底线和可以灵活掌握的区域,比如工作一定要合规,不能动走邪路的心思,但想要维护客户关系必须好好培养感情,至于怎么培养就看个人本事了。陈扬说到这个还有点抱歉:“公司规定实习生不能直接参与营销活动,不能给你费用,但你可以填这几个表,去行政拿一些礼品和资料,这样做拜访的时候也不至于太难看。”他带了叶秋一个寒假,等叶秋开学之后,就开始让他独立做事了。叶秋水深火热的大三下学期就此开始。

他这个学期课程不多,但也有几门难啃的,光靠碎片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学进去,但空闲的时间都被陈扬安排好,如果是下午没课,经常就用于夜访,坐在昏暗下来的走廊里等着忙碌的医生开完会议或者结束巡诊;如果早上空闲,对方会交代他7点钟之前就买好早饭赶到医院,免得客户上班时会空着肚子。叶秋第一次接到这要求时感觉不可思议,那是他刚开学不久,周四下午放了学,风微微地吹着有点春天将至的意味,正好有部不错的片子上映,周五上午没课,他跟合租的那位兄弟约好了一起去看零点首映场。票都买好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他接到陈扬电话:“明天早上TR的徐主任在病房,你给他买份早餐送过去,不要太简陋,肯德基之类的就行,注意保温。他八点上班,但他喜欢提前到,你一定别错过了,一定要亲手送到他手上,不然他记不住你。明白了?”

对着这样的苦心,叶秋不可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他至少要提前半小时以上在那里等着,为了错过B市早高峰,他必须早上五点就起床准备。他一个T大的学生,冬天早上五点起床,就为了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送一份早餐。他这辈子没给任何人买过早餐,辛苦把他养大的父亲母亲,小时候暧昧过的女孩子,哥哥。早知道有这一天,过年那天早上他就应该找个超市买点面包牛奶什么的送到叶修床上。叶秋憋着气挂了电话,翻出取票码给室友发过去:我明天早上有事不看了,你找个朋友一起看吧。他锁上手机,洗澡睡觉。

但是第二天早上,冒着寒风在星星还没落下去的黑夜里赶到医院附近时,叶秋已经平衡了许多。在外卖服务发展得这么完善的现在为什么还要用这样效率低下的方式来达成目的,经过一夜他已经想明白,重点并非那口饭,而是做这件事的人,用尽一切笨拙、浪费生命甚至折损尊严的方式来向别人展示想要建立关系的诚意,即使遭遇不屑、冷眼和拒绝也要厚着脸皮贴上去,否则还能怎样?还有什么办法?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这不是简单明了的互惠双赢式的合作,这是走“感情”这条线,无中生有地强行跟他不喜欢也压根没兴趣的人捏造出感情,并且细心呵护它一辈子。叶秋自认为比较外向,他喜欢结交朋友,但绝不是这种以赤裸裸利益为指向和极端不对等的关系。但是,他没有办法。他知道以现在这种状况,也不太可能从根本上有更好的办法。

叶秋自己吃了点早餐,给徐主任买了两份他觉得最好吃的,又多要几份小食。他赶到病房,在护士站附近转悠着等徐主任上班,之前陈扬带他见过一次,虽然不至于像之前见过的段主任那样是完全拒绝的态度,但也足够冷淡了。他看着护士们交了班,时针慢慢指向了八点,看到几位穿白大褂的医生出现,但从模样到年纪都不是他要等的人。护士站新接班的两位小姑娘时不时看他,交头接耳两句,叶秋跟其中一位的目光不经意对上。那个女孩看上去跟他同龄,面容俏丽,有一双眼神敏锐的眼睛。叶秋朝她笑了笑。女孩白了他一眼,转过脸去。

到了八点一刻,叶秋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你好。”

比较漂亮的那个女孩迅速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请问徐主任大概什么时候到啊?”叶秋尽量露出一个略显不好意思的笑容:“我第一次来,不太清楚他的……”

“他今天不来病房,去外地开会了,”女孩瞟了一眼他手里提的纸袋,“下次来之前打听清楚。”

叶秋深深地喘了一口气,他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失望,都来不及感觉这个早上荒废得毫无意义——反正这种荒废也快习惯了,他甚至觉得有点庆幸,比起如果徐主任真的来了而不屑一顾地对他弃之不理的话。他把早餐放在工作台上,又叹了口气,看着那两个女孩子:“你们吃早饭了吗?”

“会做人吗你?送不出去的就给我们吃啊?”刚才跟他说话的女孩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是语气里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恼怒。

叶秋又对她笑了笑:“我不是第一次来么,之前又没见过你们。下次一定,一定带上你们的份,好不好?”

“放着吧。”女孩不屑地哼了一声。叶秋如蒙大赦地又朝她俩讨好似的笑笑:“那我走了。回见。”

他下楼梯,出了病房大楼,去了停车场,坐进车里。他把安全带扣上,从心底最深处泛起对自己的恶心。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陈扬是个长得很清秀的人——包括他见过的一些同事,虽然不至于每个都光鲜亮丽,但颜值都在他见过的平均水准之上。这背后未必有什么真正不干净的交易,可是要站稳脚跟,也许不得不用尽一切他可以提供的优势来为自己的目的获取更大便利,或者说,人总要靠长处吃饭的,不是有着这样的长处就是有着那样的长处,有些长处可以弥补短板,而有些短板自然有其他方面的优势来填。叶秋知道别人看他的某些目光,他从小到大就没有缺过这种目光,在他越来越成长为一个足够英俊的成年男人之后尤甚。他喜欢这些视线,享受它们饱含的认可、善意甚至是爱慕的意味,但是他从没想过利用它们去做些什么。而现在他做了,几乎是本能地。

他令自己恶心。

不过这种恶心感没有持续很久,在他开车回到学校时就消散得差不多了。一来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分寸,二来,他觉得他的个人魅力也并不比他的自尊要更值钱。

他一周来病房这边拜访徐主任一两次,有时是送早餐,有时是帮着做些事情,跟小护士很快熟悉了起来,也互留了微信和手机。叶秋的朋友圈里没发过什么特别能联系到他现实生活的内容,女孩只当他是这个公司的药代,还是个实习生,对他没怎么客气过,叶秋也乐得哄着她,把她当一个小妹妹一样照顾。这种关系让他舒服不少,至少女孩对他的不屑和颐指气使也是真的,比起一方心怀鬼胎地纯粹利用别人的善意,要让叶秋更心安一些。

他偶尔会请女孩吃个饭,从她这里听到不少八卦。比如徐主任对他们为什么这么冷淡,是因为之前他们公司的代表在这家医院里跟另外一个主任关系非常好,而这两位主任是死敌,甚至影响到了企业这边的关系。后来那位主任跳槽去了南方某家大型私立医院,他们公司负责这家医院的代表这条线完全废掉,只能换了陈扬从头做起,但是多年积怨比较难啃,陈扬就交给叶秋先慢慢打着基础。叶秋自问做得还是不错,至少对方肯收着他送过来的早餐,肯抽出时间来跟他聊两句医院这边的需求之类的了。他跟陈扬汇报过,对方对他的进展表示肯定。

可是这些微小的成果并不能弥补叶秋在这份工作里受的伤害,并不能让他爱上它,他只是习惯了这种让他厌恶的工作内容和生活节奏,但这种厌恶和不快不会消失。他在上课和工作之间疲于奔命,连周末也不得休息,公司经常组织一些学术会议,邀请医生们来参加,他需要帮忙分担大大小小的杂事。有一次他周五被迫翘了一下午课,去给郊区几家还没有明确负责人的医院里的医生送会议的邀请函,陈扬的话又是“确保亲手送到客户手里”——他空着肚子等待医生们下班,事情办妥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回学校的地铁上他收到学委的通知,下周一某位出名严格的老师教的课程要期中考试,而他周日还有一个公司组织的学术沙龙要去跟。

那一刻叶秋握着手机想,要不还是算了,他有什么必要来受这个罪。他现在做的这一切只是刻意给自己增加麻烦,他将来的人生规划跟这个工作沾不到一点点边。算了,他想,算了。跟比较好的几个哥们提到这份实习工作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的动机,觉得他只是无谓地浪费时间或者根本走错了方向。他们是对的,算了。

他呆呆地看着地铁从地上转入地下,一望无际的黑夜被隧洞两侧明丽闪耀的广告牌取代。他想,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证明了他还是没办法做好一件事情,他连像陈扬这样的普通人都不如,他自以为意气风发天之骄子,实际连能够独立工作的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他对着现实的河流轻轻踏入一只脚,试了试水温,就忙不迭地收了回来,然后心安理得地回到父亲的荫庇中,宣称已经足够自强不息、独当一面了。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曾经要离家出走的那个梦想,那么小的时候他就想着要证明靠自己就能强悍地生存下去,但到了真正要靠自己的现在,他反而试图把希望寄托回到父母的保护里。

叶秋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当时和叶修的对话,时间久远,他已经不记得具体的语句,可是他还记得那时候哥哥的态度,他那么平静,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叶秋突然意识到,和他不一样,他哥哥似乎从没有说过一句类似的豪言壮语,他从没有说过要离家出走,可是真正离家的那个人是他。他从没有说过要独立、要不再依赖父母而生活,可是早在他成年之前就已经不再从家庭里获取任何经济和精神上的支撑。叶修从来不说。在他说出口之前,他就已经做到。

地铁上人越来越多,叶秋把脸转向无人的角落里。他想,他比不上叶修,越是有了长进,越是能真正看明白他比不上叶修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在那之前他的见地和经验甚至都不够让他意识得到。叶修。他内心酸涩地反复想着哥哥的名字,他没有勇气去假设这些年来叶修经历过的痛苦,但是默念着他的名字仿佛有种魔力,仿佛从这简单熟悉的两个音节里,他能咀嚼出一股平复他所有的委屈、失落和自我否定的力量。这力量不够点亮他的生活,却温暖到足以安慰一时的苦楚。叶秋急促地喘了两口气,从那些复杂到不堪回顾的心绪里挣脱出来。他觉得心里突然一下子轻松了。

他没有跟叶修攀比的习惯,也并非真正自愧不如。他是他的弟弟,他们由同一种基因演化而来,叶修不会比他更聪明、更坚定、更优秀。他会比叶修做得更好,比他成长得更快,比他更强大,对叶秋而言,这是从小到大一以贯之的真理。


tbc


再碎碎念几句:我比较讨厌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光/救赎/希望之类的设定,应该说非常讨厌,这样的关系是不够独立和对等的。但是我觉得作为短暂的安慰、欣赏的对象、喜悦的来源、爱的目标之类的没什么问题,区别在于心理独立的程度吧。希望结尾这几段不会给大家前一种的错觉。(对前一种关系模式的讨厌,讨厌到必须写个说明以免误解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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