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糖

“我很感谢妈妈，她看得很开。她要是一定要让我等到明早吃了饺子之后再走，其实我也会答应她。”叶修说。

兄弟俩站在电梯门口，一起注视着不断增加的楼层数字。

“好在她没打算一定要我这么做。”叶修说着，掏了掏衣兜。叶秋看到他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来，拉下羽绒服的拉链，塞到内兜里。叶秋挑挑眉：“妈妈给你的？”

“嗯，我出门前她塞给我的。”叶修说，“你别着急，你的那份估计明早会给你。”

叶秋心里好受了些。他们一起进了电梯，叶秋按下了B2的楼层。叶修紧接着按了一层，拍拍叶秋手臂：“你回去吧，我打个车去火车站。”

“你是不是傻，今天晚上你上哪打车去？”叶秋面无表情。

他们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外面的烟花起起落落地放了几轮，空气里都是好闻的硝烟味儿。待到他们的车驶离小区一段距离之后，那种铺天盖地的气味似乎也有所消退，视野仿佛都明澈了起来。叶修把头靠在侧窗上，安静而贪婪地注视着窗外掠过的夜景。

大年夜的B市，条条道路灯火通明，然而宽阔整洁的长街上少有车辆来往，看上去非常辉煌，也非常寂寞。叶修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呼吸了几口冬夜的空气，说：“B市真是太美了。”

叶秋一直稳稳地开着车，闻言转头看了叶修一眼：“B市应该也有打你们这个游戏的职业队伍吧，就不能转会过来？”

“你想什么呢。”叶修被弟弟逗笑了：“不可能的，后果会很严重。而且我很爱我现在的队伍，除非退役，否则肯定不会离开的。”

 “所以，你是更爱这个游戏，还是更爱你们队伍？要是更爱这个游戏的话，在哪里打比赛不是一样打，青山处处埋忠骨嘛，是吧。在哪里不是一样建设祖国？”叶秋说。

“放屁。你这智力怎么考上Q大的？我这么跟你说，B市那几个队伍跟我们队比起来，我肯定更爱我们队，一点可比性都没有。你的建议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只是你在偷换概念。”

“哦……”叶秋拖长了声音，打着方向盘，拐上了另外一条路：“所以你是更爱这游戏还是更爱你们队，你为什么不回答这个问题呢？”

叶修沉默半晌，突然说：“叶秋，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这天晚上的路况好极了。一眼望去，前方上千米都好像没有一辆车，叶秋开得很舒畅，所以哪怕听到叶修问话的那一刹那他心突然跳得非常厉害，也没有影响到手里的操作。他甚至表现得都很镇定，在心里迅速罗列了几个答案，随即捡了个最没创意的丢回去：“你怎么知道我没交女朋友？”

“哈，原来你交了，那就好说多了。假设你女朋友跟咱妈……不行不行，不能这么问。这样，假设你女朋友跟我同时掉水里，我俩又都不会游泳，你救哪个？”

“理想状态下，我可能救一个就够了。”叶秋百感交集地说。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就不能假装犹豫一下？”叶修也特别感慨：“算了，儿大不中留。我的意思是，这个问题跟你问我的那个性质一样，非常伤感情，但是一点意义都没有。我跟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面对这么极端的选择，那就没必要好端端地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但是如果一定要面对这种极端的选择呢？”叶秋说。

“那就去做。但假设是没有意义的，我也不会回答你。”叶修说。

叶秋点点头，“嗯”了一声。叶修反而被勾起了兴致：“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没有，”叶秋干巴巴地说：“刚才骗你的。”

“该交了。”叶修提醒他：“你交了女朋友，爸妈对你组建家庭有了希望，可能就不会跟我在这死磕了。”

“我不太想面对这个问题，”叶秋说着，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是一辈子都不想面对。”

“为什么？”叶修明显又高兴了一点。

“为什么我感觉到你这家伙在幸灾乐祸？”叶秋敏感地看了他一眼。

“哦，当然的。毕竟因为跟爸妈闹不愉快大年夜要背井离乡的人是我啊，”叶修理直气壮地说，“虽然你幸福我会为你高兴，但是看到你不开心，知道这世界上倒霉的不止我一个，我怎么能不去开心……你能理解我吗弟弟？再加上我刚刚知道你是个为了妹子可以抛弃哥哥的混蛋，看到你在妹子问题上痛苦，我真是太欣慰了！”

叶秋被他噎得无语了片刻，但是他也知道叶修是什么脾气，他能这么痛快地落井下石，只是因为知道叶秋并不是真正处在痛苦的深渊里。不过叶秋也没打算这么放过他——从小他就在叶修身上吃瘪，怎么可能坐视叶修拿他的不开心寻欢作乐。他没搭理叶修的话茬，而是突然开口问了一句：“我记得出门之前你跟我说，如果你是同性恋的话，从基因上来说八成我也是，对吧？”

叶修猛地转过头，看着叶秋。

“反过来说也成立的。”叶秋一边开车，一边平静地说道，“你难道从没意识到自己是吗，哥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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