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糖

[喻叶]长相守(9)

张佳乐盘着腿坐在床上,把手机一颠一颠的用手抛着玩儿,看着喻文州:“干嘛换房啊?”

喻文州对张佳乐笑笑:“叶神说要找少天叙叙旧。”

张佳乐切了一声,对喻文州:“来玩吗?”他面前摆着一堆摊开的扑克牌。

黄少天跟喻文州换房之前正在跟张佳乐打扑克。后来喻文州敲门进来,张佳乐以为他们要说常规赛的事,就先去洗了澡,出来后房间里就剩下喻文州了。

喻文州不置可否,问张佳乐:“几点啦?”

张佳乐这才看一眼手机,皱了皱眉:“十二点多,玩不成了,明早还要坐飞机呢,睡觉睡觉。”他揉了揉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收拾面前的扑克。

喻文州很礼貌的跟张佳乐道了晚安。他躺在床上,合上眼睛,但是睡不着。


从房间里出来之后,他去楼下的小花园里自己走了一会儿,静静的想了些事情。然后直接去了黄少天的房间,等张佳乐去洗澡之后,才和他说要换房的事。

黄少天差点炸了,但是又很兴奋的样子:“叶修欺负你了?还是怎么了?队长要不要我帮你去说说理?或者咱俩一起把他打一顿?”

“想哪去了,只是闹了一点不快,”喻文州说,“今晚估计不能和平共处了,你跟他一间去睡吧。”

黄少天有点不甘心:“什么不快?队长你每次都什么都不告诉我,要不我去问老叶吧,我就怕他惹了你生气,还在那里美化他自己,各种误导我!”

黄少天没继续发挥下去,因为他看到喻文州把手指放在嘴边,突然对他露出了一个很奇怪的笑容:“你不要问他。如果他问起来,你就跟他说我非常生气就行。其他的什么都别问,也什么都别说。”


喻文州出门前对叶修说的那一番话确实是真的。虽然叶修的想法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叶修没心没肺的当成一种成绩在那里夸耀出来的一瞬间,喻文州还是感觉,他的心脏仿佛被一把刀子狠狠的碾了进去。

不仅仅是这一瞬间。人的情绪总是有高潮有低谷,总有一些时间,没有原因、不可避免的,沮丧和失落的感情像是幽灵一般缠绕过来,或者更甚,还夹杂着被遗忘的疼痛、被无视的寂寞。叶修在千里之外,他在自由的做着他喜欢的事情,和那些有幸陪在他身边的人们在一起,欢声笑语。对于自己的想念,他不为所动,也毫无知觉。喻文州会被一种莫名的低落所缠绕,他知道这是不对的,没有必要的,但是在那些短暂的片刻里,他无法挣脱。

可是喻文州对叶修说的话又有最少一半是假的。他的确时时想着叶修,却并不是他自己所描述的那种精神状态。

从前的喻文州在爱这个领域的心思,十分都给了叶修,对自己几乎没有,却因为想要细水长流的慢慢感化叶修,只在他面前轻描淡写的表现出了五分。但是喻文州被叶修刻意的拒绝过一次,出去散了散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学会了,想通了,他不再全部心都剖出来送到叶修面前,而是只留了七分给他,三分却留给了他自己,一进一退间,内心的天平就平衡了不少,这是他给自己的余地;他想起叶修来的疼痛其实只有一两分,却一定要在叶修面前表现出有十二分的样子,这是他对叶修的手腕。

他必须要多在意自己一点,多重视自己一点,否则他将日渐失去爱着叶修的勇气。

但爱一个人,的确会让人内心的力量更加丰沛,不管被这种爱意充盈的味道是多么的苦涩。

因而虽然叶修在他心中只剩下七分重量,却不能说喻文州对他的爱减少了,只能说明他内心里爱的总量变多了。


除去情绪在生理曲线上陷入低谷的时候,喻文州其实很少在想起叶修时感到特别难过。这甚至是一种让他感觉舒爽的小小的疼痛,因为对于叶修,他从没有绝望过,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让自己绝望——他是迄今为止和叶修走得最亲密的人,是和叶修聊到过最深入的话题的人,是叶修和他分手都要自己觉得心疼的人。叶修没有和他在一起,并不是他的问题,只是叶修自己尚没有想通。他有目标,有计划,而且,还有循序渐进的行动。

甚至抛开上述条件都不论。

就因为他是喻文州,所以叶修一定会成为他的。

对于喻文州而言,这并不是他的自信。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事实,只是还没有走到这一天而已。


但是喻文州的情绪常态是痛苦一两分,却一定要表现给叶修十二分的痛苦。原因无他,因为喻文州渐渐的明白叶修的性格了。

对叶修好,叶修会笑纳,然后感谢,但感谢完了,他觉得也就完了,心里的一声感谢就抵了付出的重量——这是喻文州自愿给的,叶修并没有管他要。

但如果叶修觉得对喻文州有所亏欠的话,就会是另外一种状况了。他不一定会急着还,可是只要他不还,这种亏欠就会一直留在他的心里。

在相爱的诸多模式中,有一种典型的心态是扮演受害者,通过自我牺牲或者是引导、指责甚至是自虐性的表演之类,强迫对方产生愧疚感,从而在对方那里压榨索取更多的注意和爱。甚至不仅仅是在爱情的领域,家长和子女,朋友,老师和学生,同事,甚至是敌人……这种以退为进的心理胁迫时时刻刻都在发生,自觉或者不自觉的。这几乎成了一种本能,当被家长训哭的小孩第一次产生离家出走、让父母因为自己的悲惨命运而焦急后悔的念头时,这种本能就应运而生了。

这种心态更像是弱者的专利,不把自己居于受害者的地位,他们很难获得心理上的优势,来证明自己真的值得被珍惜对待。他们只有借着这种方式才能告诉自己,他们所有的悲惨失败和不平衡是因为加害方的错误,而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无能又不可爱到了一个境界。

因而喻文州从来就没有过这种心态,一切决定都是他自己做的,再多的苦果他都买单得起。他没有过这种想法,也就谈不上对谁的心理绑架——然而,当他被叶修的话刺入心里的那一刻,他灵光忽至。

他确实被叶修伤害到了,一瞬间而已。但叶修的刀子刺进了他的心里,也刺破了那晚之后两个人之间的隔膜。喻文州耐心的等了几个月,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让喻文州可以用最直白的话语告诉叶修他的心的机会,同时,也是让叶修不得不开始背负起他对喻文州的感情债务的机会。

所以他一定要把叶修身上的债务弄得大点,再大点。他不介意告诉叶修他受了多么严重的伤,不介意把一点点皮肉之苦塑造成剖肝泣血,只要叶修乖乖的来给他支付医药费。


所以喻文州翻了几个身,还是很难入睡。他在黑暗之中,静静的握紧自己的手掌,仿佛小心的握紧一根纤细的丝线——那是一条真实存在着的丝线。那一端系着的人,是叶修。这根线,喻文州没有一天放开手过,但是他从没有如此真切的感觉到这线就被他握在手里,线那端的人剧烈的喘息和急促的心跳,仿佛都声声传递到他的手掌心。

这个晚上,他被叶修刺痛过,但他现在实在是很开心,不能更游刃有余的那种开心。

不是一心付出就能得到回报的,万事都要讲究方法,爱亦然。是否有必要如此心思深沉,机关算尽,喻文州没有一秒钟的犹豫——爱就是这么个东西,温情甜蜜心心相印都不过是最初级的表象,在更深的地方,爱是赤裸裸的吞噬与改造,征服和掠夺。掠夺对方的眼神,心情,思想,肉体,掠夺对方的生活,把它纳入到自己的生活,掠夺对方的人生,让他的人生与自己同呼吸共荣辱,把自己的苦乐悲欢活生生的塞入对方的苦乐悲欢中,让对方的命运沟通连接自己的命运——隔岸观火云淡风轻的感情算什么爱,没有用尽一切手段与心思,没有赌上所有勇气和自信,怎么可能把那个遥不可及的人紧紧的、永远的抓在手里,融进一生的长度中?

喻文州知道,他就像一条饿了整个冬天的蛇,在大雪封印的黑夜里,眼睛发蓝的盯着面前那截枯枝上安闲散步的鸟儿。那将是它是否能够存活下去的最后的保证。那只鸟的名字,叫叶修。如果不能把叶修拆吃入腹,骨头和血都跟他化为一体,永不分离,喻文州知道,他将无法独自度过漫长如永恒严冬般的人生。

所以他从不后悔在叶修身上付出的一切,并且他会继续付出下去,等候下去——以及,狩猎下去。喻文州是一个耐心的捕手,他不会稍稍付出一点感情就患得患失,急迫而斤斤计较的索求回报。他要的回报是无法量化计算的,因为太完整了,只有一个:叶修。

他也知道迟早叶修会有回报他的一天。

因为这正是喻文州爱上他的一个理由。


tbc


下章开始稍微回忆杀,我得去重温一下原文,加上手头好多短篇一直没空写,所以这篇可能明天起稍微放一下,正好也写到一个段落了。

文里有一点我没有写清楚,不知道怎么加了,这里补充一下。扮演受害者那里,喻文州的做法和一般“受害者”的区别是,后者往往是真心认为自己是受害的,并且会广泛的把这种心态不自觉的施加给别人。而喻队是真的受到了伤害,但是他消化掉了,同时把这作为了捕获叶修的一种方法。这是喻队诱导老叶进入他的节奏的一种手段,我觉得和后者那种真正伤害人的心理陷阱是不同的。呜呜呜呜脑子不够用实在是在文里表达不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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