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修]四海为家（中）
苏沐秋很快发现，叶修离家出走确实不是因为孩子式的赌气。
他在游戏上的胜率非常可怕。
苏沐秋很清楚自己的水平，不然他不会果断选择以游戏为生，这么多年，不管是哪一款游戏，不靠装备压制而胜过他的人极少，一身免费装备血虐人民币玩家也是常有的事。但他跟叶修切磋过很多次，不管是格斗游戏，卡牌类，策略类，即时战略甚至MMORPG里面的低级PK，叶修赢过他的次数总是更多。有的游戏叶修没玩过，苏沐秋手把手教他半小时，熟悉基本操作之后，不出一两天，身为师父的他就会被徒弟赶到树上嗷嗷叫——虽然这种情况是极其罕见的。
叶修不是因为贪玩才离家出走的，苏沐秋想。他可能早就发现了自己在游戏方面的天才，而他不管投身于游戏之外的哪一个领域，都是对这种天才的浪费。苏沐秋没有在正常的家庭里成长过，但光看电视报纸之类的，他也知道一般家庭对孩子的这种选择会是怎样的态度。这个年纪的叶修有这种决心和勇气，让他吃惊。
只有天才能理解天才。
而且叶修更可爱的地方在于，他一点也不眼高手低。他答应了给苏沐秋干活，就真老实地干，有些游戏是禁止脚本和外挂的，苏沐秋接来代练或者刷材料的单子，给叶修安排好他的活儿，叶修就坐在他身边，勤勤恳恳地重复着枯燥的杀怪行为，一干就是半天。他们的收入全由苏沐秋统一调配，叶修也从没要求过工资，苏沐秋买什么他们三个就吃什么，能给他捎一包烟就够他欢天喜地。苏老板偶尔会体恤一下员工，有时叶修跟他一起工作到凌晨，一边打哈欠一边打无聊的副本，他也跟叶修聊天：“你困不困啊？困先睡会，到了BOSS我叫你。”
叶修半睁着眼，支着下巴，表情呆滞地看显示器：“嗯……不困……”
“是傻X了点，没办法，这游戏就这样。”苏沐秋说，“等打完我开小号陪你去JJC刷胜率，你再有几十把就能拿到两千胜的奖励了吧？”
“没事。”叶修打着哈欠，“能玩游戏我就开心。不用你陪我，早拿到了。”
叶修说的是真心话，这大概是他十几年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不用走被父母老师强行规划好的路线，可以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没有什么特别远大的理想，“玩游戏”，三个字足以概括。只是他还没有特别沉迷的游戏，太聪明，走得太快就是这样，别的玩家几年才能玩到的境界，有时他一两个月就玩透了，没意思了，再换新的。他的日子也过得单纯：玩；跟苏沐秋一起工作赚钱；跟这两兄妹一起开心地生活。
这段日子叶修学会了做饭，晚饭苏沐秋一般不会等苏沐橙回来做，他自己做得又难吃，叶修被逼得没办法了，想着我做得再难吃，还能难吃得过你？
后来晚饭就被叶修承包了。苏沐秋买菜回来，把菜往厨房一放就去干活，洗切炒都归叶修，他很少再进厨房。有个周五，他们改善生活，苏沐秋买了一斤虾，叶修百度了个油焖大虾的菜谱出来，记下了流程，闷头在厨房里搞。虾都是活的，活泼泼地在洗菜盆里跳来跳去。叶修也没有保护自己手的意识，他一只只拎起来，按在菜板上用菜刀开背、去虾线，有只虾特别凶，刀还没进去，它猛地一跳，直直地从菜板上跳跃起来，顺着叶修的胳膊直接滑到了地上。叶修一时没预料，短促地“啊”了一声，放下菜刀，弯腰把虾捡起来。
他这边还没怎样，那边稀里哗啦一阵响，苏沐秋冲了进来。
“怎么了你？”苏沐秋脸色都变了。
叶修莫名其妙：“没怎么啊，虾掉地上了。你怎么了？”
苏沐秋松一口气：“行不行啊？我来弄吧，这虾太滑了，你别伤了手。”
“不至于。”叶修拧开水龙头，一边冲洗着虾一边说：“我操作可比你好。”
苏沐秋骂他了一句，抱起手臂靠着墙：“你弄吧，我看着你。”
“行行好，别给我增加心理压力行吗？”叶修把虾放回菜板，继续料理：“有这功夫你去把米饭蒸了。”
“等沐橙回来。”苏沐秋走过来，拿了只干净碗，放在菜板旁边：“你继续弄，我来挑虾线好了。”
苏沐秋就是这么个人，他大概只比叶修大一点点，但不管生活经验还是为人处世，都比叶修成熟靠谱许多。或许是经历使然，他似乎天生就具备把艰难的生活往好里过下去的能力。叶修住过来之后没多久，H市进入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房间里的两台电脑像是两个烤箱，有时苏沐秋半夜醒来，看到叶修热到去飘窗上面，像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地趴着。没过两天，他就招呼叶修：“走，出去干活。”
叶修刚冲了个凉水澡，死活不愿动：“什么活要出去干？”
“我给咱家买了俩空调。”苏沐秋从脏衣服篮里捡出几件最破的换上。
叶修一下子坐得笔直：“不是吧，你哪来的钱啊？”苏沐秋每赚一笔都跟他说，家里的财务状况他再清楚不过，全部现金连一千块都不到，空调最便宜的也得两千了。
“哦，我在本地论坛上发的贴子，说我是回收二手空调的，刚有个人要搬家给我打电话，我就两百一台收了。”苏沐秋又捡了两件最便宜的衣服，丢给叶修：“咱们先弄回来，看能不能用，不能的话再找修空调的师傅来看看，也花不了一两百。”
叶修惊喜得脸都红了，飞快地站起身来换衣服。俩人雇了个三轮车，吭哧吭哧地把两台空调和两个外机弄回家，请真正的空调师傅来加了氟，三个人的酷暑就此解脱。
在游戏领域里叶修总是压苏沐秋一头，所以哪怕苏沐秋管他住，管他吃，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没用特别敬佩的目光看过他。但接触得越久，叶修就越能感觉，这家伙的才能比他更全面，他玩游戏是难得的好手，在生活方面更是。两个人的时候，他把自己和苏沐橙照顾得很好，三个人的时候，他带着叶修，把他们三个照顾得更好。叶修无法不去依赖他。他从没有真正把他当成老板，恩人，甚至一般意义上的朋友——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会对他无私到这种程度。
“给我脱下来！”苏沐秋压着叶修。
“不，不不……我先穿的。”叶修拼命挣扎。
苏沐秋腿屈起来，膝盖有力地顶着叶修的屁|股，制住他的挣扎，一手按着他的背，一手揭开他的背心往上捋。叶修露着半截腰，像只蚯蚓一样在床上扭动。这条工字背心是苏沐秋的，面料极舒服，也是当前的衣服里唯一干净的一件。苏沐秋干脆整个人都趴在叶修身上，用胸膛压着他的后背，两只手揪住背心边缘，三下五除二扯了下来，一边叼在嘴里，一边迅速地脱掉了身上的汗衫，把背心套了上去。
叶修坐起来，上半身可怜兮兮地裸着，大裤衩都被扯下一半，他看看苏沐秋脱下来的汗津津的T恤，又看看苏沐秋：“我穿啥？”
苏沐秋头也不回地坐在电脑前：“光着。”
于是苏沐橙放学回来之前叶修就真那么光了一下午。他俩之间毫无节操可言，叶修从小就跟叶秋一起胡闹惯了，从不认为男人跟男人之间有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存在。他家洗澡的用具是根管子，苏沐橙怎么洗的这俩人从来不去管，更不敢操心，但叶修洗的时候，发现洗起来非常不方便，必须一只手时时举着，不然水龙头一开，水柱能喷到天花板上去。光冲水的时候还好，要洗头或者冲沐浴露，就只能一手操作，别提多别扭。
叶修没洗两次就发现了解决办法，就是在洗手间里大叫：“苏沐秋！”
苏沐秋也烦，因为给叶修举着管子的话，水花很容易溅湿他的衣服，但光为了这事儿就脱衣服的话显得自己有点神经病。过了一段时间，他俩找了个折衷的办法，就是一起洗，你给我举着，我给你举着。
也可以顺便相互搓搓背。
他俩还在发育的阶段，长得很快，但叶修始终差着苏沐秋一点。苏沐秋看着他的身体线条一点点改变，从孩子的单薄变成少年的流畅，看着他肩膀和手臂长出薄薄的肌肉，屁|股变圆了一些，稀疏的毛毛变多了一些。他俩也各自撸|硬了比过大小，比过腿的长度，在狭窄的浴室里扭打着，比赛手臂的力度。他们熟悉彼此的身体，甚至胜于自己的。
但也不完全是这样。苏沐秋每过一段时间，都能在叶修身上发现一些新的地方，尽管他从没有跟叶修提起过。此前他从没发现叶修很白，他的皮肤细腻光洁，而一旦认识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一再去确认，在叶修的目光没有注意他的时候。叶修的眼珠很黑，在黑暗里却很亮，当水流浇过他的额头，水珠成串划过他睫毛的时候，他眨着眼睛，看起来又坏又无辜。给苏沐秋拿着管子时他会靠在洗手间的墙壁上，用水柱在苏沐秋身上划拉，苏沐秋警告他，他就对他龇着牙，模样欠抽极了。
“搓背。”叶修把澡巾递给苏沐秋。北方人的爱好，叶修住进来之前苏沐秋还真不知道洗澡时还可以用这玩意。他转过身，手臂支撑住墙，把后背斜斜地留给苏沐秋。
苏沐秋上上下下地给他搓了一轮，他手劲得当，叶修舒服得倚着墙壁乱晃。苏沐秋一巴掌抽在他屁|股蛋上：“别乱动！”
那一声很清脆，响得有点调皮，叶修一下子老实了，屁|股上一道红印出来。苏沐秋看着那记红印，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换了只手，在另外一边“啪”地又抽了一巴掌。
“喂！”叶修抗议。
苏沐秋没理他，打开龙头给叶修冲了冲背，又把管子放开，搓了点沐浴露给他往后背上打，一边把叶修搓得滑溜溜的，一边幽幽地说：“你长得挺好看的。”
“那是，你第一天发现啊？”叶修得意地乱晃。
苏沐秋笑了一声，悄悄往后挪动了一下。他抬起水管，冲向叶修的后脑勺，突然把他浇了个透顶。叶修没提防，擦着脸上的水珠转过身来，刚想骂苏沐秋两句，苏沐秋已经关了水龙头，把管子塞叶修手里，推开卫生间的门，湿淋淋地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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