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糖

[喻叶]包装图案不等于实物(2)

第一次踏进叶修家门时,喻文州愣了一下:“你家这装修……”

“我家有装修吗?”叶修反问,把他领到饭厅里。

“太简陋了,有点可惜。”喻文州一边拆饭盒一边实话实说。叶修的房子内部比他想象得好一点,没什么不堪入目的装饰,但是也没几件家具,它们寥落冷清地摆在客厅里,一看就好久没人用过。

但还是干净的,饭厅也很干净,餐桌式样老旧但是一尘不染,不知道是叶修自己打扫还是请人来的。他们把饭盒铺开,喻文州煮了饺子,带了一罐饺子汤,还做了四个菜。怕叶修家没有筷子,他还带了两双干净的筷子过来。

“味道怎么样。”喻文州给叶修夹了个鸡翅中过去。

叶修一直闷头苦吃,头也不抬地把鸡翅送进嘴里,两三口咬掉肥嫩的翅膀肉:“好吃,我喜欢。”

“更喜欢哪个菜?”喻文州打开饭盒盛了一碗汤,放到叶修手边。

“都喜欢。”叶修端起碗来猛喝。

平心而论喻文州做的菜味道一般,说不上好吃,就是熟了,有咸味的水平。但是叶修不挑嘴,十几年他一直在外面漂泊,食堂的清汤寡水和饭馆的油腻鱼肉都吃得不少,这么有家庭感的饭菜他很少吃到。叶修送进一碗饺子汤去,觉得胃里舒畅无比,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充实又满足的情绪中去。

喻文州吃得比他慢,正在一点点打扫盘子里的剩菜,他做的量不多,为的是不剩过夜菜:“喜欢的话,以后晚饭我来做?两个人搭伙的话,吃的花样能多些,也不会浪费。”

“这样不好吧,你工作比我忙,上一天班这么累,还得做饭。”叶修犹豫了一下,想要拒绝,送上门来的晚饭谁不喜欢,但他也知道,这样喻文州牺牲很大,下了班也得不到休息。

“我不喜欢在外面吃饭,太油了,也不干净。”喻文州说,“你要是过意不去,洗碗就行了。而且还有个好处,吃完饭我能跟你打几盘竞技场,最近没怎么见你上过线。”

君莫笑留给兴欣之后,叶修又委托代练练了个散人号,自己搞了把廉价版千机伞——打职业比赛不行,但是虐菜鸟足够,整天在网游和竞技场里笑傲江湖。喻文州的号有他好友,他每天晚上上两个小时游戏,这两天没见到叶修登陆。

“哦,我这两天用小号上的,回头加你。”叶修不以为意地说,突然一怔,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等等,我还在想你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喻文州面不改色地吃着饭,心跳快了两下,说:“为了什么?”

叶修很得意:“不就是为了让我多陪你打两盘竞技场吗,有什么大不了,直说就行,现在虐你还是跟虐菜一样,一盘五分钟足够。”

喻文州笑:“真糟糕,被你发现了。”


隔天喻文州就搬了个台式机去叶修的书房,顺带参观了一下他家,再去的时候就借了同事辆车,补办了好多调料米面蔬果。

喻文州跟叶修都属于时不时会出差的类型,叶修出差频繁些,兴欣的比赛他经常跟,他就配了一套钥匙给喻文州,冰箱里经常有待用的食材,这样即使他不在家,喻文州也可以来他家做饭,不浪费东西。赶上两个人都上班,下班了就在QQ上招呼一声,一起回家,喻文州做好饭,两个人吃完,叶修就满足地叼着饭后烟把碗筷洗干净。

喻文州做的饭还是不好吃,但是他很用心,总是在网上看些菜谱,买回来奇奇怪怪的食材给叶修做,叶修来者不拒地笑纳,一般事后都会夸奖一番。味道是其次,这种努力创新的心意他认为是非常值得鼓励的。

跟喻文州搭伙之后,叶修的生活习惯也变了不少。之前他叫了外卖,吃饱后把一次性外卖盒一丢,就在沙发上躺平,看新闻看比赛,等到那点热量全部转化为腰部脂肪之后,再舒适地起身,开电脑写文档,或者是插卡打游戏。喻文州觉得这种生活习惯匪夷所思,他们一起吃晚饭的第二天,叶修洗完碗,摘了手套之后,喻文州已经穿戴整齐:“走吧,出门散散步去。”

叶修垂死挣扎:“饭后不能剧烈运动!”

“走路而已,没人逼着你跑。”喻文州把他拖出了家门。

真出了门,叶修也就放开了,一路跟喻文州聊天,相互说些部门里的趣事,或者是聊聊最近的比赛,别提有多开心。晚上他俩有时候一起打竞技场,有时候不打,各干各的,对于叶修而言,只有一件事让他不愉快:喻文州入侵他的书房之后,就严格控制他抽烟的数量。

“抽烟随便你,但是要去阳台上。”喻文州说。

“这有什么区别吗?除了让我玩游戏玩得更不爽之外?”叶修抗议。

“有区别。当抽烟成为了一件需要你暂停现在的行为、做出改变和劳动的事情时,就是适当增加了你抽烟的障碍,抽烟频率就会大大降低。这对你身体好,当然最主要是对我身体好,抽二手烟危害大多了。”

叶修想了想,在免费晚餐免费陪练和自由抽烟间选择了一下,妥协了。

他捏着烟灰缸,灰溜溜去阳台。


也就一个月而已,喻文州已经对叶修家做出了明显的改造。他买了些植物,将空荡荡的房间装饰得生机盎然,时不时带一些书本、衣服过来,又忘记拿走。有时候俩人熬夜打比赛,时间太晚了,喻文州就直接在叶修家里住下,叶修家的客房好久没用,没有新床单,喻文州又明显表现出了身为洁癖的态度,叶修就分了一半被子和床给他。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值得介意的。

叶修的别墅是三层的,有一个楼顶露台,他住进来时就是空的,叶修平时喜欢在二楼阳台上抽烟,也不怎么上去。喻文州某天发现了这个新大陆,吃饭时跟叶修商量:“你那露台这么放着太可惜了,不种点花草之类?”

“我不种,要种你种。”叶修一脸怕麻烦的样子。喻文州把他的生活照顾得很舒服,叶修觉得幸福指数都提升了好多百分点,但如果倒退到他生活里没有喻文州的时候,让他自己作出努力来活得幸福一些,他是绝对不肯的。

“行,那我种。”喻文州态度平和,本来他也没怎么指望叶修。

正好那段时间叶修出差频繁,除了跟兴欣的比赛,他还以三十多岁的高龄参加了几次表演赛,给几场比较重要的常规赛做解说之类,一周除了上班的时间都不在家。在家的时候,赶上喻文州干活,他自然不能真的做甩手掌柜,爬上爬下地帮了喻文州不少忙。露台上很乱,叶修跟喻文州一起把一堆他不知道用途的装饰材料扛上去,迷惑地四下看了看:“这也太乱了,真的能整好?”

喻文州一身是灰,衬衫都被汗浸透了,他用沾满尘土的手指刮刮叶修的鼻子:“等着瞧。”


叶修出差回来的那个傍晚,两个人吃了饭,喻文州把他领到露台上。叶修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喻文州怎么弄的排水系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获得物业许可的,他把露台弄成了一个小花园。他用大花盆种了一些树苗,石榴,桃树,枇杷,百香果,甚至还有几盆盆栽葡萄。有几个品种叶修不认识,是喻文州告诉他的。更多的是花。鹅掌木,绣球花,昙花,双色茉莉,还有许多不同种类的兰草。他还弄了个小水池,做了比较别致的装饰。花园侧面是一个小茶几和几把铁艺的椅子,喻文州特意选的材质,淋雨也没什么问题。花园正中间,是一张巨大的扶手椅,椅面非常宽,叶修估计了下,当沙发床都行。

喻文州指指露台一侧的小阁楼:“垫子在里面,椅子不怕淋,用之前擦干净,再把垫子拿出来放上就好。”

正好是春天,B市这些年沙尘暴和污染治理进展明显,加上山庄里空气本来就干净,叶修就有事没事往露台上跑,抽抽烟,吹吹小风,不上班时抱着笔记本上去处理工作,别提有多惬意。又过了一个月,喻文州移植的那些花木都长了起来,楼顶一片葱郁,花香交叠着花香,甜得人心都要醉了。


这天他俩吃得很晚,天早就黑透了。叶修犯懒,主动跟喻文州申请把出门散步临时改成露台上散步。喻文州很宽容,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

已经快到夏天,不知道喻文州用了什么方式,这么茂盛的植物,却没什么小飞虫,可能是山庄整体温度偏低,连蚊子都没见到。他们把茶几搬到扶手椅旁边,垫了一堆垫子上去,怎么动都不会被扶手硌到。喻文州穿了一身家居服,赤着脚,把拖鞋脱掉,半靠半躺在柔软的垫子上,拍拍身边的位置:“来,今天天气好,最适合看星星。”

喻文州身边只有一只手那么宽的距离,他实际指的地方并不是那里。

露台上不算亮,星光,外面小路上路灯的光,茶几上摆了个可以挪动的昏黄的LED小灯,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光源了。叶修借着这些阴暗的光线,看着喻文州的脸。

到了今天这个时候,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再挑明。

叶修走过去,坐下,躺进喻文州的怀里。他把喻文州当靠枕,喻文州的手臂圈过来,温柔地抱住他。

天气确实非常好,能见度很高,叶修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多星星了。

喻文州带着他看。他示意叶修看最北边的天空:“看得到哪个是北斗七星么?”

“看到了。我忘了,那是什么座?”叶修说。

“大熊座。旁边是小熊。你看北斗七星的斗,外面那两颗,那个叫斗口。你把它们连起来,延伸出去一段,大概五六倍——那颗特别亮的,看到没?就是北极星。北极星就在小熊座里。”

叶修“哦”了一声,有点感叹。这些东西他隐约记得,但具体怎样已经忘得差不多:“我想起来了,小熊也是勺子型的。”

“没错。”喻文州亲亲他的耳朵,“看到那个不规则四边形没有?很小,那个是天琴座。最亮的那颗是织女。”

叶修很快找到了那颗很亮的星星,它旁边不远,是浅淡缥缈的银河。叶修默然无语地凝视了一会儿那片美丽的星带,说:“我看到牛郎星了。W附近的那个十字,头上那个是不是?”

“W?你说仙后座?你说的那个十字是天鹅座吧,旁边还有很规律的一串星星的那个。”

“嗯,不是?”

“不是。那一颗应该是天津四。牛郎星要在下面,它在天鹰座里。它跟织女是隔着银河的,我指给你看。”

喻文州一个星座一个星座地给叶修讲过来。满天的星星初看上去纷乱驳杂,要从这些密集的亮点中联想出一些规律的形状,其实还是很花时间的。他们就这样低声地寻找着,辨认着,从北天一直到南天。

“你看那一串,好多颗很亮的星星,像是有个勾起来的尾巴。”喻文州说。

这个很明显,叶修一找就找到了。“那是什么?”

“你肯定知道,天蝎座。”喻文州笑着说,“现在很流行的星座的说法,本身也是根据这些星座来命名的。天蝎座都很坏的,你要离他们远一点。”

叶修也笑了:“是吗,你还信这个?举个例子看看。”

“我也不知道,我记得他们好像是十月到十一月生的。你看它旁边,那是射手座,形状好像是拉着弓在射那只蝎子。”

叶修还在努力地找那个弓箭的位置,喻文州又说:“其实射手也很坏,你也要离他们远一点。他们挨着天蝎的,好像是十一到十二月的生日。”

“胡说八道。”叶修漫不经心地反驳他,“我看二月出生的才坏。水瓶,坏透了。”

喻文州愣了愣,随即更用力地抱紧叶修,在他耳边低声笑起来。他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零散的星座,带着花香的风吹过来,一直吹得叶修身上泛起凉意。他往身后温暖的怀抱里靠了靠。

喻文州抱住他的手臂,用自己的胳膊给他挡住风。

楼下有人吹着口哨走过,应该是夜巡的保安。声音轻快,愉悦,是一个简单又动人的小调。叶修不动了,在喻文州怀里静静听着,一直到那人走远,声音渐渐微弱下来。

喻文州跟他一起听,直到声音消失,他才说:“我也会吹。”

“吹一个我听听。”叶修懒洋洋地说。

喻文州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叶修靠得更舒服些,沉默着回忆了片刻,就在他耳边慢慢吹起来。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气息很匀,那是一支旋律非常美丽的曲子,只有两个小段,曲调时而低沉,时而悠扬,曲折婉转地漫开,弥散进深远的夜空中去。

“好听吗。”喻文州吹完了,抱着叶修,轻声问他。

“好听,而且很熟悉。”叶修老实承认,“可我想不起叫什么来了。”

“伊戈尔王知道吗?鞑靼姑娘们的舞曲。”

“没印象。”叶修摇头。

“还有个名字,波罗维茨舞曲,这个听说过吗?”

叶修努力在回忆中搜索了一会儿。他小时候被父母强迫着学过一段时间钢琴,而且至今都保留着这项技能,但是听过的音乐太多,许多名字已经忘记了。喻文州见他思索得艰难,把他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里,抚摸着他的手指:“不要想了。还有想听的曲子吗?我会的话,就吹给你听。”

叶修想了想,说:“野蜂飞舞。会吗?”

“………………”

叶修笑出声来,他感觉喻文州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他一边笑着一边从喻文州怀里挣扎起来,伸手从小茶几上拿了烟和打火机,他心情好得不行,当然要抽根烟助兴。

但是还没等他把烟点燃,喻文州就态度坚决地抽走了他手里的打火机,和叼在嘴里的烟卷。

“这么好的时候,你的嘴不是用来抽烟的。”喻文州说着,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他。


几个月过去了,然后一年过去了。喻文州租约到期之后没有再续,他搬进了叶修家里。他们对家人出了柜,去国外领了证。领证之前,叶修的父母跟他严肃地谈了一次。

谈话最后终结于叶修的一句话。叶修父母很喜欢喻文州,并没有表示出什么明显的反对,他们只是觉得他有点太快,太着急:“你们两个才谈了多久?还不到一年。彼此了解不了解?能不能生活到一起?我们建议你们再相处一段时间,能够相互容忍彼此的缺陷,再做决定。”

叶修沉默了一会儿,在父母面前他永远是个懂事的孩子。

然后他开口了:“我认识他快十年,他是什么人,我已经非常清楚了。”


叶修在微弱的晨光中醒来。窗外有悦耳的鸟叫,远远的小鹿的鸣声,他坐起身,看了看表,早上六点半。喻文州在他枕边沉睡着,头侧向他的方向,睡得很甜。

叶修抬手摸了摸喻文州的脸。像是察觉到他的动作,喻文州朝他手心里动了动,嘴唇做出一个轻微的亲吻的动作。

眼前这个人是谁呢?叶修想。他沉沉地喘了口气,手指放在喻文州头上,抚摸着他的头发。

这个人到底是谁?或者说,他深爱着的喻文州,他的爱人,他的配偶,到底上哪里去了?


tbc


*感谢白大人提供关于露台的知识

*射手座一点也不坏!剧情需要!(天蝎:……你什么意思)

*波罗维茨舞曲有好多改编的版本,大多数版本都非常好听,非常推荐><

*今天写这么多就休息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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