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糖

也算天时地利人和，叶修跟周泽楷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沿着道路旁边的草丛走，叶修比较警觉，他走在前面，尽量往高一点的草堆里踩，这样可以让周泽楷的身形不那么明显。幸运的是没走两步他们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中型卡车，一个衣着随便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车头附近的地方，朝着草丛的方向遛鸟——这附近公厕不好找，司机大概是尿急，也就顾不上公德之类的东西了。

叶修跟周泽楷对视了一眼，俩人心里同时有了主意。他俩反应都是一等一的敏捷，闪电般两道身影就掠过了车尾，两只猫同时跃身而起，吊在了后斗挡板上。他俩运气一贯不错，这不是那种封闭式的卡车，车斗的挡板比较低，里面密密麻麻地堆满了紧实的麻袋。叶修抬爪勾住一只麻袋，爪钩陷进麻袋的缝隙里，三两下抓挠就攀岩般跃上了麻袋山的顶层，顺顺利利地上了车，随即转过身来看向周泽楷那边。

周泽楷哪用得着叶修担心，他紧随叶修爬上来，叶修转身的时候他已经悠闲地把身上的毛抖了一抖，很自然地抖到十分整齐。这当儿司机已经放完水进了驾驶室，两只猫身下的车厢传来微微的震颤。叶修侧过头，用鼻子蹭蹭周泽楷的：“小心点，注意别摔下去。”

叶修的鼻尖干燥，嗓子也是沙的，周泽楷不由得心里一疼。虽然是刚刚变成猫，可他们心里已经本能地有了猫的习性，他还好点，到现在鼻尖还是潮乎乎的，叶修这明显是缺水的状态了，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周泽楷知道，从早上——不，头天晚上叶修就没喝水，现在肯定渴得够呛。他有点难过。别说保护叶修，就连让他身体上舒服点，目前都无能为力……周泽楷无心享受卡车后斗上居高临下的风景和惬意的小风，他沉思着，开始考虑起对策。

叶修倒完全没有周泽楷的心思，他像个巡视宝藏堆的将军般，在高高的麻袋山上爬上爬下地走了几步，用小爪探了探麻袋鼓出来的地方。麻袋口被塑料绳扎死，不借助利器无法弄开，好在袋子本身材质一般，本来也是一次性的，没那么牢不可破。叶修埋下头，爪牙并用地开始在麻袋上叼挠了一会儿，没过半分钟就把麻袋挠破一个小口。周泽楷走过去，叶修抬头对他笑道：“我知道咱们下一站是哪了。”

周泽楷眼睛一亮，看着叶修。叶修继续伸爪勾着麻袋的口子，周泽楷帮他一起弄，听到叶修说：“你不熟B市，新发地，听说过没？”

周泽楷老实地摇头，看到被挠开的口子里渐渐露出一种圆润的红色。他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这是——

“B市最大的蔬果集散地，俗称菜市场。果然，西红柿！”叶修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有掩饰不住的惊喜感。麻袋已经被他们刨出了不小的口子，里面是一个挨一个的圆滚滚的新鲜饱满的番茄。叶修像是得到什么玩具似的朝最大的那只上面一扑，护宝似的两爪按住，抬头对周泽楷笑道：“老天赏饭吃啊，小周，来个？”

周泽楷也是打心眼里惊喜了一下，但立刻犹豫了：“会不会……不好？”

说到底这也是人家的东西，不问自取算不算偷啊。

叶修怎么会不知道周泽楷心里的想法，他保持着抱住那颗大番茄的姿势——事实上他也舍不得松手，一边毫不为意地笑了笑：“你还拿人类的标准要求你自己？保证自己的生存是第一位的，接受现实吧，现在就算是有人弄死咱俩，也没有法律证明他犯了什么罪。”叶修顿了顿，低头吭哧一口叼在番茄上，清凉的汁液喷溅进嘴里，叶修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咱俩先活到顺利回家再说。别忘了，我们都已经是猫了。”

叶修的语气太轻松，这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他在随随便便地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周泽楷知道他话语里的真实含义有多沉重——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跟一个人类正面打过交道，而他们既没有跟人对抗的能力，也没有任何法律能够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事实上，就连叶修也无法预言他们要面对的会是什么状况。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坚持人类的道德准则，未免太天真，最紧要的是保持充沛的体力，以及高度的警戒心——周泽楷已经打定了主意，同时叶修也啃掉了半只番茄，毛茸茸的小嘴边沾了几滴番茄汁。周泽楷探头过去舔着叶修的嘴，把那几滴酸甜的番茄汁收进嘴里。

叶修翻卷着舌尖跟他相互舔了舔舌头，往外拨拉了一下吃剩的半只番茄，笑道：“一起？”

周泽楷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去，跟叶修一起啃起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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